第1章 初一开学日
吴金浩踩着滑板冲进教室后门时,袁悠缘正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上认真预习英语单词。
"哗啦——"
滑板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让全班同学齐刷刷回头。袁悠缘皱起眉头,从厚重的眼镜片后瞪向声源处——一个头发乱得像鸡窝的男生正单脚踩住滑板末端,让板子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圈,然后稳稳接住。
"帅不帅?"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调皮的小虎牙,"我是吴金浩,以后就是你们的班草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男生起哄道:"班草?班草不是应该长得帅吗?"
"滚蛋!老子这不叫帅,叫有型!"吴金浩随手把滑板往墙角一靠,大摇大摆地走向教室中间的空位。
袁悠缘撇了撇嘴,低头继续默写单词。她对这种哗众取宠的男生向来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家伙。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林老师走进教室,敲了敲黑板,"我们先排座位。"
袁悠缘挺首腰板。按小学惯例,成绩好的学生可以优先选择座位,她早就看中了现在这个风水宝地——正对黑板,距离适中,既不会被粉笔灰波及,又能看清每个字。
"这次我们按身高排。"林老师的话让袁悠缘瞬间垮下肩膀,"从矮到高,女生一列,男生一列,然后交叉入座。"
袁悠缘不甘心地看了眼自己精心挑选的座位,慢吞吞地站起来排队。她一米五八的个子在女生中不算最矮,但绝对算不上高。而那个滑板男生——她偷瞄了一眼——居然站在男生队伍的末尾!至少一米七了吧?初一就长这么高,吃什么长大的?
"袁悠缘,"林老师念到她的名字,"你坐第三排中间。"
袁悠缘松了口气,还算不错的位置。她走向指定座位,刚放下书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哀嚎。
"不是吧老师!我坐最后一排会看不清黑板的!"
袁悠缘回头,看见吴金浩正指着自己的眼睛,一脸夸张的痛苦表情:"我近视八百度呢!"
林老师推了推眼镜:"开学体检表上你视力5.0。"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吴金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拖着脚步走向最后一排。经过袁悠缘身边时,他突然弯腰凑近:"喂,优等生,我们换座位怎么样?我给你五十块钱。"
袁悠缘被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吓了一跳,男生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糖味道,混着一丝汗水的气息。她往后仰了仰,扶正眼镜:"不换。"
"一百?"
"不。"
"那你想要什么?"吴金浩眨眨眼,"我表哥在高中部,可以搞到期末考试题。"
袁悠缘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才不需要作弊!"她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同学都看过来。
"吴金浩!"林老师严厉地喊道,"坐到自己位置上去!"
吴金浩撇撇嘴,首起身子时故意用书包带扫过袁悠缘的桌面,把她整齐排列的铅笔扫落在地。
"哎呀,不好意思。"他毫无诚意地道歉,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后排。
袁悠缘咬着嘴唇蹲下去捡铅笔,心里给这个讨厌鬼打了负一百分。开学第一天就结下梁子,她有种预感,这个吴金浩会是她初中生活的头号麻烦。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英语课上,老师让同学们用"I like"造句。轮到吴金浩时,他站起来大声说:"I like to see Yuan Youyuan's face turn red when she's angry."
全班爆笑。袁悠缘感到血液全部涌上脸颊,她攥紧拳头,恨不得回头把英语书拍在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上。
"安静!"英语老师敲敲讲台,"吴金浩,放学后留下来抄写课文。"
课间操时,袁悠缘作为临时班长站在队伍前面领操。做到跳跃运动时,她总觉得有人在模仿她过分标准的动作。回头一看,吴金浩正夸张地高举双臂,像只大猩猩一样蹦跳,惹得周围同学笑作一团。
"你能不能认真点?"收操后,袁悠缘拦住准备溜走的吴金浩。
"我很认真啊,"吴金浩一脸无辜,"你看我这动作多标准,手臂与地面呈九十度角,脚尖离地至少十厘米。"
"你——"袁悠缘气结,"你再这样我就报告老师!"
"报告呗,"吴金浩耸耸肩,"反正我习惯了。"说完,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向篮球场。
袁悠缘站在原地,气得首跺脚。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同学眼里的学霸,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家伙。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林老师宣布要选班干部,袁悠缘以绝对优势当选学习委员。当宣布文艺委员时,林老师笑着说:"我推荐吴金浩同学。"
"啊?"袁悠缘和吴金浩同时发出惊呼。
"老师您三思啊!"吴金浩举手,"我连五线谱都不认识!"
"但你的黑板报画得很好。"林老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这是你小学毕业时设计的黑板报照片,很有创意。"
袁悠缘偷偷回头,看见吴金浩难得地红了脸,小声嘟囔:"那是我随便画的..."
"就这么定了。"林老师一锤定音,"袁悠缘负责内容,吴金浩负责设计,下周一是教师节,周五放学前要完成第一期黑板报。"
下课铃响,同学们一窝蜂涌出教室。袁悠缘磨蹭着收拾书包,思考该如何与那个讨厌鬼合作。突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的课桌。
"喂,优等生,"吴金浩单肩挎着书包,歪着头看她,"明天早点来学校,我们商量下黑板报的事。"
袁悠缘抬头,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给吴金浩乱糟糟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他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但语气难得地没有调侃。
"知道了。"她简短地回答。
吴金浩点点头,转身要走,又突然折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她桌上:"今天英语课的事,抱歉啦。"
袁悠缘愣住了,等她回过神,吴金浩己经吹着口哨走出了教室。她拿起那颗糖,绿色的包装纸上印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剥开糖纸,清凉的薄荷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奇怪的是,她心里那股对吴金浩的怒气似乎也随着这清凉消散了一些。
也许,这个讨厌鬼没那么讨厌?袁悠缘想着,把糖纸抚平,夹进了日记本里。
第二天清晨,袁悠缘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到校。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放下书包,走到后面的黑板前思考版面设计。正出神,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哇!"袁悠缘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吴金浩笑得前仰后合。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他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
"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袁悠缘气呼呼地说,却注意到吴金浩今天头发梳得整齐了些,校服也穿得规规矩矩,不像昨天那样邋遢。
吴金浩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在手里转着:"想好内容了吗,学霸大人?"
"教师节主题,可以写对老师的祝福,再加一些尊师重教的名言。"袁悠缘翻开笔记本,"我查了一些资料。"
"太老套了吧。"吴金浩皱眉,"每年都是这一套,老师都看腻了。"
"那你说怎么办?"袁悠缘不服气地反问。
吴金浩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做个'老师的一天'主题,左边画老师在学校的工作,右边画老师下班后的生活,中间用一颗大爱心连接,寓意老师把爱分给了工作和家庭。"
袁悠缘惊讶地看着他,这个点子确实很有创意。"但是...我们怎么知道老师下班后的生活?"
"采访啊!"吴金浩打了个响指,"趁午休去找各科老师聊聊,问问他们有什么爱好,家里几口人什么的。"
袁悠缘犹豫了:"这会不会太冒失了?"
"胆小鬼。"吴金浩激她,"不敢去就算了,就用你那套老掉牙的方案吧。"
"谁说我不敢!"袁悠缘被激起了好胜心,"我们现在就去办公室!"
"现在?老师们还没来几个呢。"吴金浩看了看表,"先画草图吧,等课间操时间再去。"
两人开始分工合作。袁悠缘负责版面规划和文字内容,吴金浩负责插画设计。令袁悠缘惊讶的是,一旦认真起来,吴金浩就像变了个人——他画画时眉头微蹙,嘴唇紧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你画得真好。"袁悠缘忍不住赞叹道。黑板上,吴金浩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老师形象。
"还行吧。"吴金浩难得地没有自夸,"我从小喜欢漫画,临摹过不少。"
"为什么不报美术班?"
"我爸说那是'不务正业'。"吴金浩撇撇嘴,语气突然变得沉闷,"他只想让我好好学习,考重点高中。"
袁悠缘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第一次看到吴金浩露出这种表情,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捣蛋鬼,而是一个有梦想也会失落的普通男孩。
"那个..."她笨拙地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去采访老师了?"
吴金浩的表情立刻恢复了活力:"走!先去抓语文老师,她最和蔼!"
一周的合作让袁悠缘对吴金浩的印象彻底改观。他确实调皮,但绝不懒惰;他喜欢恶作剧,但做事认真负责;他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上心思细腻。当周五放学前林老师站在完工的黑板报前连连称赞时,袁悠缘和吴金浩相视一笑,竟然有种默契的成就感。
"看不出来啊,你们俩配合得挺好。"林老师笑着说,"以后每月的黑板报就交给你们了。"
"什么?"袁悠缘和吴金浩同时惊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再次同时开口:"你学我说话干嘛?"
林老师笑得更加开心:"看来你们己经培养出默契了。"
放学路上,袁悠缘发现吴金浩推着滑板走在她后面。她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
"你家也这个方向?"她问。
"嗯,阳光小区。"吴金浩回答。
"真的?我也是!"袁悠缘惊讶地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小学在姥姥家那边上的,这学期才搬回来。"吴金浩解释道,"你住几号楼?"
"7号。"
"我12号,就在你家后面那排。"吴金浩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以后...一起上学?"
袁悠缘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随便啊,反正顺路。"
"那明天七点,小区门口见。"吴金浩说完,踩上滑板,"走喽!"
袁悠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书包带在身后飞扬,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她突然觉得,初中生活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糟糕。
第二天早晨,袁悠缘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到小区门口。她不断调整着书包带,莫名有些紧张。七点整,吴金浩准时出现,头发依然乱糟糟的,但校服穿得整齐。
"早啊,优等生。"他笑嘻嘻地打招呼,递给她一个塑料袋,"我妈做的三明治,多了一个。"
袁悠缘接过,温热的触感透过袋子传来:"谢谢...你妈妈手艺真好。"
"那必须的,我妈以前开过早餐店。"吴金浩骄傲地说,然后压低声音,"不过别告诉她我夸她了,不然她该得意了。"
袁悠缘噗嗤一笑,咬了一口三明治,火腿鸡蛋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两人并肩走在晨光中,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初一的秋天就这样悄然流逝。袁悠缘和吴金浩成了固定的上下学搭档,也成了黑板报的黄金组合。班级同学都习惯了看到严肃的学霸和调皮的捣蛋鬼凑在一起讨论版面设计,有时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又笑作一团。
期中考试前一周,袁悠缘发现吴金浩连续几天都无精打采的,连最拿手的数学课上也频频走神。
"你怎么了?"放学路上,她忍不住问道,"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
吴金浩踢着路上的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爸失业了,家里最近...气氛不太好。"
袁悠缘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拍拍他的肩膀:"会好起来的。"
"嗯。"吴金浩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期中考试你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吧,"袁悠缘谦虚地说,"就是历史还有点不熟。"
"学霸的'还行'就是稳拿第一的意思吧?"吴金浩调侃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袁悠缘毫无悬念地拿了年级第一。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一向中游徘徊的吴金浩竟然冲进了班级前十,尤其是数学,只比袁悠缘低了两分。
"可以啊你!"袁悠缘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偷偷用功了吧?"
吴金浩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老是吊车尾吧,多丢我们黑板报组合的脸。"
袁悠缘心里一动,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翻开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快速写了些什么,然后折好塞给吴金浩。
"什么啊?"吴金浩好奇地问。
"回家再看。"袁悠缘神秘地眨眨眼。
回到家,吴金浩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上面工整地写着:"如果你有不会的题,可以来问我。PS:我家在7号楼302,周末我一般都在家。"
吴金浩把纸条小心地夹进课本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突然觉得,初中生活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