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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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危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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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北境悍卒
作者:
梦溪鱼
本章字数:
6286
更新时间:
2025-06-23

冰凉的触感从伤口传来,带着草药特有的苦涩气味,将冉晤从无尽的黑暗中拽回了一丝神智。

他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顶,几缕阳光从缝隙中射入,在空气中形成了斑驳的光柱。

他动了动,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臂和后背,火烧火燎,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别乱动,除非你想让伤口再裂开。”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冉晤转过头,看到了那个在山脊上遇到的麻衣女子。她正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根骨针和用兽筋捻成的细线,低头缝合着他手臂上最深的一道伤口。她的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在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裳,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水……”冉晤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女子没有抬头,只是用下巴朝旁边努了努。冉晤顺着看去,发现苏婵正趴在床边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却紧紧捧着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半碗清水。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女子按住了肩膀。

“躺好。”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手上缝合的动作丝毫未停,“你流了太多的血,又中了狼毒,能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算是你命硬。”

冉晤喘息着,打量着这个小小的茅草屋。屋子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墙角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浓郁的气味。除了他躺的这张木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土灶和几件简陋的陶器。

这里,应该是这个女人的家。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冉晤警惕地问道。在这乱世,无缘无故的善意,往往比公开的恶意更危险。

女子终于缝好了最后一针,她剪断兽筋,抬起头,那双清泉般的眸子首视着冉晤。

“我叫猗娘。至于为什么救你……”她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苏婵,“是这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求我救你。我只是不想让她这么小,就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冉晤心中一震。

“我们不是……”他想解释自己和苏婵并非亲人。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都没兴趣知道。”猗娘打断了他,开始用干净的麻布为他包扎伤口。“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等你伤好了,自己离开,从此两不相欠。”

她的言语中,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是一种在乱世中自我保护的本能。

冉晤沉默了。他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事实。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她能出手相救,己是天大的恩情。

“多谢。”他由衷地说道。

猗娘没有回应,只是专心包扎。她包扎得很仔细,伤口传来的剧痛,也渐渐被一种清凉的感觉所取代。

屋外,天色渐晚。

就在这时,趴在床边的苏婵突然动了一下,她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小声地呢喃道:“别……别烧我家……爹……娘……”

冉晤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猗娘包扎的动作也微微一顿,她看了一眼苏婵,又看了一眼冉晤,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在这片深山里躲了太久,几乎都快忘了山外的世界,早己是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她站起身,走到茅屋门口,向远方眺望。

山谷里起了薄雾,夕阳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色。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但猗娘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冉晤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起风了。”猗娘头也不回地说道,“风里,有烟火味。”

冉晤心中一凛。在这深山老林,烟火味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它要么意味着有其他避难的流民,要么……就意味着有追兵。

“是羯人。”猗娘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仇恨,“只有他们的‘打草谷’,才会把整座村子、整片山林都点燃,把人像牲口一样熏出来。”

这个词让冉晤的瞳孔猛然收缩。

“打草谷”,羯人的军队出征,从不携带粮草,他们以战养战,就地劫掠,将汉人百姓的存粮、财物抢劫一空,甚至将人当做军粮,这种残酷的劫掠方式,被他们诗意地称为“打草谷”。

猗娘的话,印证了冉晤最坏的猜想。那支屠灭了驿站的羯人骑兵,并没有走远,他们正在清扫这片区域!

这个小小的茅屋,这个暂时的避风港,随时都可能暴露在豺狼的视线之下。

“我们必须马上走。”冉晤挣扎着,想要起身。

“走?”猗娘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到哪里去?不出十里,不是流血死掉,就是被野兽吃了。更何况,现在外面,最可怕的不是野兽。”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犬吠声突然从山下遥遥传来,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呼喝。

两人的脸色同时大变。

是猎犬!羯人为了搜捕躲藏的汉人,豢养了大量凶猛的猎犬!

他们被发现了!

“快!躲进地窖!”猗娘当机立断,她迅速吹熄了屋里唯一的油灯,然后走到墙角,掀开一堆干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她先将还在熟睡的苏婵抱了进去,然后对冉晤道:“快下来!”

冉晤咬着牙,拖着重伤的身体,滚进了地窖。猗-娘最后一个进来,迅速将洞口的木板盖好,又用干草掩饰住。

地窖里一片漆黑,空间狭小,充满了泥土和草药的霉味。三人挤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婵被惊醒了,刚想说话,就被猗娘一把捂住了嘴。

“别出声!”猗娘在她耳边用最低的声音警告道。

山下的犬吠声和人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茅屋之外。

“头儿,狗在这里不走了,里面肯定有人!”一个粗野的声音说道,说的是羯人的语言,但冉晤能听懂。

“进去看看!是活的就抓起来,是死的,也把尸体拖出来!”另一个更具权威的声音命令道。

茅屋的门被一脚踹开,沉重的军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嘎的声响。

地窖里的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冉晤一手捂着苏婵的嘴,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握住了身边的环首刀。他的身体因为发烧和失血而不住地颤抖,但他眼神中的杀意,却前所未有的凝聚。

如果被发现,他会在临死前,拉上一个垫背的。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头儿,没人!就是个空的破茅屋!”

“妈的,让这些狗东西跑了!搜!给我仔细搜!连地缝都不要放过!”

脚步声在头顶来回踱步,每一次踩踏,都像是踩在三人的心脏上。

突然,一个脚步声停在了地窖入口的正上方。

“咦,这里的干草怎么是新的?”

完了!

冉晤、猗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人似乎是蹲了下来,开始拨弄上面的干草。木板被挪动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

一丝光亮,从木板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地窖里,猗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有蛇!”

紧接着,是一阵骚动和怒骂。

“是竹叶青!该死!快砍死它!”

“小心!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多毒蛇!”

头顶那个正在搬动木板的羯人士兵,似乎被外面的动静吸引,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头儿,王三被毒蛇咬了!己经没气了!”

“一群废物!被蛇咬死,传出去都丢人!走,天快黑了,这鬼地方邪门得很,明天再来搜!我们先回谷口营地!”

脚步声和犬吠声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

地窖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猗娘才颤抖着手,推开了头顶的木板。

清冷的月光,再次照了进来。

三人从地窖里爬出,都是一身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猗娘看着屋外草丛里一条被砍成数段的青翠小蛇,眼中充满了后怕。她知道,这不是巧合。这是她为了防止野兽靠近,在茅屋周围布下的“蛇阵”。没想到,今天救了他们一命。

但她也知道,危险并未解除。

羯人明天,还会再来。

“我们必须走,现在,立刻!”猗娘的语气不容置疑。

冉晤点了点头,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这个救了他们两次的女人,郑重地说道:“今日之恩,若能不死,他日必报。现在,我们往哪走?”

猗娘指了指茅屋后方那片更加险峻的峭壁。

“翻过那座山,是‘黑风道’,那是这片山脉里,唯一一条连羯人都不敢轻易进入的路。”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决绝。

“但那条路上,有比羯人,更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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