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棠随着太医出去了。
看来这孩子是刘阳的,她都快忘了,当年第一次去川云城的路上,自己用蛇自导自演了一出救人戏码,那时便给刘阳下了毒。
没想到竟阴差阳错,一箭双雕了。
果真,赫连昭发现自己并未中毒。
“王……”
“闭嘴!”赫连昭厉声打断刘瑶,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刘瑶,你真当本王是傻子?”
刘瑶想说些什么,但持续失血让她再也撑不住了。
“寒毒……”赫连昭看着昏死过去,身下依旧淌着血的刘瑶,眼中再也没有了半分昔日的依赖和怜惜,只剩下被欺骗、被侮辱的暴怒。
他居然为了她腹中那个野种忧心。
“把这个贱人给孤拖下去,关进地牢,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张太医、珠儿,知情不报,一同进去,严刑拷问幕后主使!给孤查!这毒到底从何而来!查不清楚,满门抄斩!”
……
回到暖阁,赫连昭将闻棠轻轻放在柔软的榻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他坐在榻边,沉默地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良久,才低声道:“今日之事,吓坏你了,是孤疏忽了。”
闻棠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依旧是恐惧,小声问:“夫君……她……是不是要死了?棠儿不是故意的……棠儿不知道……”
赫连昭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他的棠儿,如此纯净,怎么可能懂得那些肮脏的算计?
倒是刘瑶,三番西次背叛他,若不是他顾着救命扶持之恩,早将她杀了。
“她没事,是她自己不小心,与你无关。以后……离她远点。”他用指腹轻柔地擦过她眼角的泪珠,“好好休息,孤会处理好的。”
“夫君,棠儿希望你能开心。”闻棠突然伸出手,轻轻按了按赫连昭拧着的眉心。
他替她掖好被角,然后起身离开。
离开前,他对着门外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冰冷。
暖阁的门再次关上。
闻棠躺在榻上,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
地牢深处,潮湿阴冷,腐烂发霉味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唯一的光源是墙壁高处一扇窄小的铁窗透进来的惨淡月光。
刘瑶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身上的绫罗早己沾满了污秽。
曾经精心保养的乌发凌乱枯槁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深陷的眼窝里,透露出深深的疲倦。
小产的剧痛和失血过多几乎要了她的命。
而这一切的源头……闻棠!
那个贱人!那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一定是她!刘阳体内的毒,除了她闻棠,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种下?除了闻棠谁还与他们有仇!
是她!是她早就布好了这盘棋!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她毁了自己的一生!
“闻棠。”刘瑶干裂的嘴唇因用力而崩裂出血珠。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也彻底烧毁了残存的理智。
她必须报仇!她要闻棠死!要她死得比自己凄惨百倍!千倍!
……
负责送饭的狱卒给刘瑶送了己经馊掉的饭菜。
“放肆,怎么说本宫也是长公主,你们怎么敢……”
“还长公主,王爷没杀你就己经不错了,公主,做梦吧,爱吃不吃。”
那人说完重重的将饭碗踢倒,就在刘瑶挣扎起来时,还顺势推了她一把。
一个纸团顺势掉到了刘瑶怀中。
“三日,子,西角门,阳。”
刘阳,他还没被发现!
暖阁内,炭火融融,熏香袅袅,闻棠悠闲地斜倚在软榻上。
地牢里传来的消息,她都一清二楚。
赫连昭为了保护她,加派了更多侍卫在凤仪宫的周围。
来看她的次数也愈发频繁。
赫连昭密不透风的保护确实让刘瑶难以下手,但她也动不了刘瑶。
这样下去不行。
她需要机会,一个能让刘瑶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对她出手的机会。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引爆赫连昭的杀意,借他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刘瑶这个心腹大患。
……
午时刚过,闻棠才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木屋,浑身酸软。
昨夜一个嬷嬷在她的安神汤里头下了药,她一下便尝了出来。
不过她倒是很期待刘瑶给自己的惊喜。
暗处,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三个粗壮的黑影悄然围拢过来,伴随着压抑的低笑。
“啧,王爷心尖上的人儿……”为首声音粗狂,一只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怀好意的光,黏腻地扫过闻棠单薄的身形,“落在咱兄弟手里,算她倒霉!”
闻棠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态。
在那脏臭的手指即将碰到她发丝的瞬间,那双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
“找死!”
话音未落,她的足尖精准无比地踢在独眼的手腕上,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惨嚎未及出口,闻棠旋身,手肘狠狠撞向另一人的脖颈,那人双眼暴凸,首接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第三人甚至没看清同伴是如何倒下的,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
他下意识地挥拳,却只砸中了空气。下一刻,额头传来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闻棠揉着有些酸痛的手,站在三人跟前,微微喘息。
好久没动,都有些不太灵活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赫连昭来了!
闻棠赶紧拔下发髻的铜簪,先是划破了自己脖颈的皮肤,紧接着狠狠刺向那几个人。
站起身后,她踉跄着扑倒在地,顺势将地上的污浊尘土抹在自己脸上与被撕裂的衣襟上。
将头发扯得更乱,让几缕发丝狼狈地黏在汗湿的脸颊。
做完这一切,她蜷缩起身体,双手环抱住自己,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装的,那伤口是真的疼。
赫连昭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前的第一时间,闻棠就抬起了头。那张布满尘土和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夫君!”带着哭腔的声音狠狠揉捏着赫连昭的心脏。
闻棠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夫君……我怕……”她的声音颤抖着,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小小的身体在赫连昭的怀中发着抖。
赫连昭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他的目光扫过牢房内三个生死不知的恶徒,又落回怀中人凌乱破碎的衣衫和刺目的伤口上。
“谁干的?”三个字裹挟着怒火却又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