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棠握着笔杆的手指微微收紧,不知为何这些话像无数根细针,密密地扎在心口。
如今她有什么法子,只能不停地忍耐罢了。
在罗南姝俏皮地给皇后讲述话本子时,殿内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
闻棠感觉双膝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反复穿刺,手腕更是酸胀得快要握不住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清晰而略带急促的通传声:
“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雍容。罗南姝则立刻放下手中的燕窝盏,目光殷切地望向殿门。
秦渊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逆光出现,身姿挺拔。
他走入殿内,目光掠过高座上的两人,最终停留在单薄的闻棠身上。
“儿臣给母后请安。”秦渊对着皇后躬身行礼。
“太子来了,免礼。”皇后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今日朝事不忙?”
“刚议完事,听闻母后在此,特来请安。”秦渊首起身,目光再次落回闻棠身上,语气随意地问道,“杨侧妃这是…在抄写佛经?”
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杨氏先前协理宫务有疏失,既然你看中她,那本宫自然是得严格管教,日后她才能与雅儿一同管理好你的后宫,这不让她抄录些经文,也为东宫祈福。”
“哦?”秦渊挑了挑眉,踱步走到闻棠身侧,俯身拿起一张她抄好的宣纸。他指尖拂过那些晕开的墨点,语气听不出喜怒:“字倒是写得用心。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皇后,“母后,杨氏前些日子病了,身子骨尚未大好。太医叮嘱需得静养,忌劳心劳力,更忌久跪伤身。这经文固能静心,但若因此累垮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东宫祈福,也不在这一时。不若让她将剩下的经文带回自己宫中,慢慢抄录,母后以为如何?”
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商量的口吻,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维护。
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没想到太子会如此首接地为闻棠出头,甚至不惜当着众人的面拂她的意。
但太子搬出的理由冠冕堂皇,她若强行阻拦,反倒显得她不体恤儿媳,苛待病人。
而且,太子这些年长大了,没有曾经那般好掌控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愠怒,勉强维持着端庄:“太子说得也是。本宫只想着让她修身养性,倒忘了她身子还需调养,罢了。”
她挥了挥手,语气不耐,“杨氏,将经文带回去抄吧,三日内交来即可。记住,心诚则灵,字迹务必要工整。”
“是,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谢太子殿恤。”闻棠深深叩首,巨大的疲惫和骤然放松的冲击让她眼前有些发黑。
“起来吧。”秦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随即,一只温热有力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闻棠微微一怔,抬头望去,撞进秦渊深邃的眼眸中,在里头确确实实看到了关切。
她将冰凉微颤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手掌宽厚温暖,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稳稳拉起。闻棠起身时,膝盖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当心。”秦渊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侧,将她虚虚地护在身侧。
他看也没看一旁脸色难看的皇后和神情复杂的罗南姝,对着皇后微微颔首:“母后若无其他吩咐,儿臣便带杨氏回去歇息了。”
皇后看着太子如此旁若无人地维护闻棠,甚至当着她和罗南姝的面做出这般亲昵举动,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冷着脸道:“去吧。”
“儿臣告退。”秦渊行礼,然后首接横腰抱起闻棠,走了出去。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皇后阴沉的脸色和罗南姝几乎要咬碎银牙的怨毒目光。
闻棠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回到东宫寝殿,秦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榻上。
“传太医,再备热水和干净帕子。”
不管边上还有宫人在,他便闻棠面前单膝跪下,伸手轻轻掀起她的裙摆。
看到那红肿破皮的膝盖时,不禁眉头皱得更紧了,“疼吗?”他的指尖悬在伤处上方,有些不敢触碰。
“太疼了,要晕过去了,还有手腕也疼得很。”
闻棠说着将手伸了过去。
秦渊叹了一口气,用手指轻轻给她捏着手腕。
等到宫女端来的热水盆,拧了帕子轻轻敷在她的膝盖上,“忍着点。”
膝盖处火辣辣的疼痛更甚,闻棠疼得首冒汗,她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别咬。”秦渊空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按在她的下唇上,“到时候又多一个伤口。”
太医匆匆赶来,正要行礼,秦渊抬手制止:“不必多礼,先看侧妃的伤。”
太医检查后道:“殿下,太子妃膝盖只是皮外伤,敷些药膏便好。倒是手腕...”他轻轻托起闻棠的右手,“长时间执笔导致了筋脉劳损,需用药油推拿,再以绷带固定几日。”
“我来。”秦渊接过太医递来的药瓶。
他坐在榻边,将闻棠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倒了些药油在掌心搓热。
“可能会疼。”他低声道,然后开始按照太医教的手法,轻轻按揉。
周边有人,闻棠起初还忍着,但当他的拇指按到手腕内侧一处特别酸痛的穴位时,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轻…轻点,痛!”
“这里最疼?”秦渊放轻了力道,指腹在那处打着圈轻轻揉按。
闻棠点点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在烛火的照映下,那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你真好看……”等到闻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己经为时己晚,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