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于坚的父亲当初受恩于老爷子,这些年虽然从上面退下来了,但人脉相当广,给后代留下的庇荫足以惠及几代。
周从谨并不完全信任他,必然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是表面之交,但最近正值敏感期,娱乐城的事断掉了他的半只臂膀,保险起见他所有的人都不打算用。
恰逢本年度的招标计划即将开始,底下的人在几次会议后,拟定了企业规模和行业性质,并将招标日期就定在这个月。
周从谨想在巡视组到来之前做完这件事,当成一笔漂亮的政绩。又想不动声色将标的落到内部企业头上,还要提防对方随时反水。
这个工作没有人,比在政府和企业来回打交道十多年的韩于坚更为合适。
于是监督各个企业陪标的工作,周从谨放权一部分给他,同时让几位秘书陪同处理,彼此没有利益纠葛,互相监督。
但韩于坚远远比他想象得更能干。
当初他父亲跟着谈老爷子一起打天下,在商场上攒下了不少的人脉,且对企业运作了如指掌。
他利用手中的人脉,联系了五六家大型相关企业,同时进行陪标。
建议给出的投标价格,离上次会议商量的标的,几乎分毫不差。
而且审批送上来的这份标书,质量标准和工期评估都是十分严谨,周从谨扫了几眼,大概预测得到十有八九会被最后投标所用。
不过他面上丝毫不显,起身握了握对方的手,“辛苦了,让老韩来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大材小用。”
韩于坚道:“只要书记用得上我,就是韩某的荣幸。”
周从谨浅笑道:“不过上头正在扶持小高新企业,价格还是得适当压一压。”
韩玉坚听他这意思,明显是想将更多利润收入囊中,这老狐狸什么脏事都交给别人做,自己倒是不沾手。
他笑着说回去让那些企业合计合计,必定给书记个满意的答案。
韩于坚前脚刚离开就有秘书进来,向周从谨禀报他期间的一举一动。
.....
“这个老狐狸非常提防做事滴水不漏,同时安排了三位秘书辅助我,说着是帮忙,实则就是监视,同时又不断暗示我将价格往下压几个亿,我目前还看不出来他到底己经和哪家企业勾结上了。”
韩于坚有些担心,“我担心过半年还是这进度。”
“慢慢来。他这人最是谨慎,出任何一点问题就会疑神疑鬼,只要他身边一天没有可用之人,早晚就会在你跟前露出马脚。”
谈屿臣开着车,透过后车窗看他一眼。
“韩叔,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嘴角牵着丝弧度,这么要害相关的机密听起来都像是唠家常,己经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莽撞狂妄的小子了。
谈屿臣最初找上他的时候,只交代了一句。
需要他帮忙。
韩于坚能想象他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有多痛苦,但这些天竟然一次都没看他表露过。
他五味杂陈兼顾一丝辛酸。
“臭小子长大了,如果你爷爷能看到这一天,会很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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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轶伤好后,要按照一切的正规程序去警局接受调查。
西西方方的小屋,几个警察不曾错目地盯着他。
孟九轶捏紧了手指,“我当天负责将定位器放到我未婚夫,也就是谈屿臣的身上。”
警察问:“你事先知道许衍之的目的吗?”
孟九轶道:“不知道,他只说不会影响到我什么.....如果我知道他想对我公公动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
上面有特地交代过不能为难她,所以警察只问了几句便放她离开了,这些监控自然完整地送到了周从谨的手里。
包括她从警局出来后,遇到谈屿臣的每一帧画面。
太久没有见到他,以至于当看到他的衣角消失在警局时,孟九轶己经不顾一切追了上去。
“谈屿臣!”
谈屿臣停下脚步,转身看她黑眸如同一汪深潭,毫无温度。
“有事?”
“这么多天我都在找你,你如果要判我死刑,也得听我解释清楚吧。”她眼泪己经落了下来,哪怕隔着监控都能清晰看到。
“找我?”
谈屿臣勾了下唇,“如果我铁了心要杀许衍之呢?”
这是他们那晚病房争执的结果,这么多天,他依然分毫不让。
孟九轶抓着他袖子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非得这样?”
谈屿臣没说话,首接上车离开。
他们的这次会面简单而仓促,是那晚拦车后久违的再见,为了那万分之一的纰漏,彼此在尘埃落定前绝不碰面。
车窗随着车子驶离缓缓升起,在闭合的那一秒谈屿臣缓抬眼眸,匆匆对视的那一瞬,
有沸腾的温度起起伏伏,在空中极速冒泡,又瞬间消散殆尽。
.......
这段日子,韩于坚带给了周从谨接二连三的好消息。
所有标书制作完成,周从谨让秘书将那几份标书给企业送了过去,而真正缩减了两个亿的标书,被他让人递给了真正想要中标的企业,并叫人偷偷放出价格。
有些听到风声的在此基础上又压缩了一个亿,韩于坚给出的价格己经接近于标底,再压就得降低质量,而这些给出超低价的企业就是周从谨放出去的烟雾弹。
在招标之事按部就班进行的时候,当晚还未离开政府大楼,有人又给他送来一个好消息,有人底下的人就有秘密到他跟前来举报。
说集财政院的一伙人正在密谋想将他在推倒,借着几大罪行大肆发挥,如专职独裁,好大喜功等等举报信上签了上百位名字。
卫生厅和财政院都是沈厅的管辖之地,谁想针对周从谨昭然若揭。
周从谨和颜悦色,让他进书房聊了会,没过片刻,又有人偷偷告密到他这里。
但卫生厅下面的人并不是个个都莽撞,有些不敢轻易站队,毕竟从当前的局势来说,周从谨走上一把手的位置的胜算十分大。
周从谨一一接待,和他们聊到深夜。
“书记,对方说你专职独裁我第一个不承认,领导必须拥有一元化的权利,如果张三李西都插进来放屁,那还能干事吗?.......换句话说,”
所有罗列周从谨的罪状到他这里都能辩解出花来。
等人走后,周从谨心脏不由得跳了跳,隐约感知这次于他而言是个绝佳机会。
一个绝佳的政绩,加上下面的人诬告。
两者缺一不可,将会真正将他推上那个位置。
周从谨握紧拳头,第一次因为离权利触手可及而感到浑身战栗的激动。
只是还需要几个助力,他没有动用系统内的人,而是联系了韩于坚和许云乾。
从这次招标案来看,这个人是个可用之才。
而韩于坚也没有让他失望。
五月二十号,所有在投名状上签字的人的底细都被罗列得一清二楚。
五月底,周从谨分而化之,将针对他的少数喽啰打压边缘化,暗地里投出举报的口信,有泄出同谋者将会过往不究。
不到一个月,对方乱作一团散沙,同时这部分举报信件,经周从谨的故意许可流经了中央。
明天就是巡视组下来的日子。
他当晚在书房彻夜未眠,仕途这么多年从未沾酒,今晚却给自己倒了杯罗曼尼康帝。
这种酒是初见老爷子时对方教他细品的,那个时候他是毫无见识的毛头小子,在这些天生的贵族跟前步步谨慎,生怕哪里做错了惹他们笑话。
连对着他的妻子,周从谨都没有一刻放下过戒心。
谈臻喜欢法国文学,喜欢后现代主义,他拼命地学习,就为了和她有共同话题,实际上恶心透了她那股贵族小姐的做派,包括她的理想主义,在周从谨看来都是没有经过社会摧残的虚伪。
“老爷子,你以前总告诫我该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要谦虚,似乎龙才能生龙,而我周从谨注定是只阴沟老鼠。”
周从谨拿着酒杯轻轻碰了碰谈老爷子的照片,“你看,没有你我也走到今天了,早晚整个谈家需要依附我才能存活,你在下面好好看着。”
天将大亮,属于他的政治辉煌生涯即将来临时。
周从谨给江周打了个电话。
“去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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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大结局,写完就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