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穿着牛仔背带小裙子,怀里紧紧搂着一只胡萝卜造型的布偶,小皮鞋在扶摇家门口的地垫上蹭来蹭去。
刘姨刚按下门铃,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对着猫眼奶声奶气地喊:“姨姨,素窝呀!”
她的小斜挎包里装着一盒亲手做的小兔子饼干——那是给扶摇的礼物,画上还用拼音歪歪扭扭写着“姨姨的礼物”。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扶摇惊讶的脸。她穿着浅蓝色居家服,长发松松地挽着,围裙口袋里插着几支彩笔,显然正在工作。
“呦呦?刘姨?你们来了!”
“姨姨吼!”呦呦像颗小炮弹一样扑过去,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纸袋,“我和刘奶奶烤了小饼干!素小兔子形状的!”纸袋里飘出黄油香气,边角还沾着巧克力渍。
刘姨笑着递上食盒:“房东太太,我也试着做了一些小饼干还望您笑纳。”
扶摇蹲下身,正好接住扑来的呦呦。
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贴着她的脸颊,发间草莓洗发水的甜香扑面而来。
推开扶摇家的门,呦呦立刻被眼前的世界吸引住了:这是一座顶层复式别墅,挑高的客厅像童话里的水晶宫殿,旋转楼梯缠绕着灯光,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漂浮的云朵。
扶摇拿出小孩穿的拖鞋和客人鞋出来。
“小兔子在阳台哦,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它?”扶摇轻声说,她注意到呦呦今天特意扎了双马尾,发绳上缀着的小草莓和衣服是一套的。
呦呦欢呼着往屋里跑,小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欢快的哒哒声。刘姨刚要跟进去,突然瞥见玄关柜上的相框——照片里的扶摇坐在病床看着摇篮里刚出生的宝宝,场面非常的温馨。
“这是...”
“我女儿,应该和呦呦差不多大。”扶摇轻声解释,她弯腰整理呦呦踢歪的小鞋子,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阳台上的呦呦穿着浅蓝色牛仔背带裙,裙摆随着她蹒跚的脚步像小伞一样晃来晃去。背带总是从她圆润的小肩膀上滑落,露出里面印着小草莓的白色短袖。她肉乎乎的小胳膊像藕节一样,手腕处还有可爱的肉窝窝。
阳光照在她蓬松的天然卷发上,泛着淡淡的栗色光泽。发顶别着个红色蝴蝶结发卡,随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圆圆的脸蛋粉扑扑的,像刚摘的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又长又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女儿应该也和呦呦一样无忧无虑。
刘姨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手中的食盒。她瞪大眼睛,目光在照片和扶摇之间来回游移——照片里的扶摇看起来更年轻些,正温柔地注视着摇篮里的婴儿,眼神里盛满了一个母亲特有的柔软光芒。
这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扶摇和孩子的照片,还是圣玛莉安提供的服务给留下来的纪念。
“她现在和她爸爸在一起。”扶摇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无意识地着相框边缘。阳光透过纱帘,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呦呦突然从阳台跑回来,小手里还攥着几根兔毛:“姨姨!兔兔掉毛毛啦!”她好奇地凑到相框前,“这个小宝宝是谁呀?”
空气瞬间凝固。扶摇蹲下身,轻轻握住呦呦的小手:“是姨姨的女儿,现在应该和呦呦一样高了。”
呦呦踮着小脚丫,肉乎乎的手指轻轻点在相框玻璃上,在照片里宝宝的脸蛋位置留下一个小小的指纹印。她仰起头,眼睛里盛满了天真与好奇:“奶奶,我小时候也这么小吗?”
刘姨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抚呦呦的发顶:“是啊,我们呦呦也是从小宝宝过来的。”
“姨姨,小兔子也是从小宝宝过来的吗?”
“对呀!”
扶摇拉着呦呦给她介绍着,“你看,它叫绒绒。”
绒绒是扶摇和扶月刚搬来的时候买的,扶月总说等她上学不在家了,扶摇给兔子喂饭的时候也会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不然她就会被工作忙忘记。
扶摇蹲在兔笼前,轻轻拉开小木门。垂耳兔"绒绒"立刻竖起耳朵,粉红的鼻尖一抽一抽地凑了过来。
“要这样摸。”她握着呦呦的小手,引导她轻抚兔子的后背,“绒绒最喜欢被摸这里了。”
呦呦屏住呼吸,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当兔子温热的体温透过绒毛传来时,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它好软呀!像爹地给我买的棉花糖!”
“它今年三岁了。”扶摇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讲睡前故事,“最喜欢吃莴苣叶,生气的时候表情凶巴巴的...”
“和爹地一样!”呦呦突然插嘴,“爹地生气的时候也凶凶的!上次我把他的文件画上小花,他就这样——”小姑娘站起来,学着姜斯年皱眉的样子做着表情。
扶摇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你爹地还会凶你呀?”
她印象中陈先生是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人,她想象不出来他会凶女儿的样子。
"但是我不怕爹地生气,"呦呦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因为爹地怕被搔痒痒。"
扶摇看着她机灵鬼的模样,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对呀,呦呦可聪明着呢!”呦呦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这句话是刘姨挂在嘴边常常说的,现在让她自己说了出来,一下子把两个大人都逗笑了。
扶摇给呦呦准备了牛奶,又给刘姨倒了杯茶。
刘姨的目光悄悄在客厅里扫过,注意到角落里堆着几个还没拆封的玩具礼盒,包装纸上印着时下最流行的卡通图案。
沙发旁的收纳篮里,几件崭新的童装随意地搭在边缘,吊牌都还没剪,尺寸明显是两三岁孩子穿的。
……这些本不属于独居女性的物品,无声地堆砌成一座儿童的城堡。
"付小姐很喜欢孩子啊?"刘姨接过扶摇递来的茶,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里那些崭新的玩具。
"是。"
扶摇的回答短促得几乎不像她往日的风格。
她低头整理着呦呦落下的发卡,指尖在草莓图案上停留了太久。阳台上传来呦呦咯咯的笑声,像一串银铃落在她心上。
刘姨突然发现,这位总是妆容精致、处事大方的付小姐,在触及孩子话题的时候意外的沉默。
那些被精心收纳的玩具,每个包装盒上都贴着便利贴——"适合2岁""无尖锐棱角""可水洗材质"。
茶香氤氲中,扶摇无意识地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过一道剖腹产的疤痕,如今和那个孩子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里。
她喜欢的从来不是"孩子"——而是某个永远无法相认的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