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发错人了？”
周继铭默了默，似乎是放弃了，“是发给你的。”
姜明莱从一边摸了个抱枕到怀里，又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侧卧着。
“可是我把你拉黑了，你怎么知道可以发消息的？”
周继铭陷入沉默，时间略长，这次要承认的事情，比承认没有发错消息更加令他难堪。
刚才，只能说明他的确喜欢她，而现在，她要他诉说内心对她隐秘而长久的关注，在意和不息的渴望。
即便被拉黑都会试着给她发消息。
这远比单纯的爱慕要难以承认得多。
他默默回顾了一下自已仗着被拉黑给她发过的消息。
真是……像角落仅靠几滴水露滋润，就能长出苔藓的木头。
“周继铭？”
周继铭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再次直起身子，一呼一吸之间都在纠结。
他想不到有什么借口，他对拉黑机制并没有多么了解。
“凑巧试了试。”
好拙劣的借口。
“好巧，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试一下的呢？”姜明莱果然接着追问，“还好我今天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不然消息消息就发不出来了，你会不会失望？”
周继铭慢慢坐回椅子上，头靠着椅背，他抬手摘掉眼镜，咔哒一声扔到桌子上。
他能想到姜明莱的表情，一定是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因为摸清了他的脾气，无惧地逼迫着他说出事实。
他顺着姜明莱的话说，“我的确只是碰巧发送了消息。”
姜明莱忽然道，“所以你不会失望。”
“什么？”
“你不会失望，是因为你本就没打算让我知道，”姜明莱说，“怎么会有人用我喜欢你来试探是否被解除黑名单呢？”
所以根本不是凑巧，他只能是自以为无法发出去，借此表露心事。
周继铭再次沉默，他组织着语言。
姜明莱又说道，“今天只是凑巧吗，周继铭，你昨天发了什么，前天又发了什么？”
“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给你发一些你看不到的消息，那没有意义，”周继铭说着，“我工作很忙。”
姜明莱静了静，周继铭耐心等着。
她过了会才说，“抱歉，这么晚了，我不应该打扰你。”
姜明莱听起来十分平静，情绪和声音，同以往她说的每句话都不一样。
过于平淡。
很像律所里刚入职的那位律师，遇到的第一个重要案子，每天加班加点写着写不完的材料后，疲倦到想放弃。
周继铭的心揪了起来。
“这个电话没打扰到我。”
“刚打给你的时候，你有说过在工作，我记得，”姜明莱说，“电话先挂了吧。”
听着她的话，周继铭总觉得现在不能挂掉电话，她这样的情绪，是真的感到抱歉，还是遇到他，疲倦得想要放弃。
“我没有在工作，我在休息，刚才不是就在给你发消息吗。”
姜明莱的声音变小了些，似乎是手机拿远，“你最擅长否认了，周律师。”
“刚才的确没在工作……”
姜明莱打断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周律师，工作一天应该很累，我不该这样追问你，让你晚上还得提起精神应付我。”
周继铭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应付。”
“那是什么？”
周继铭忽然回神。
他还是踩进了姜明莱的圈套。
但是已经到这一步了，她知道与否，有什么所谓。
姜明莱靠在玩具熊的肚子上，闭着眼睛，听周继铭说话，不只是说给她，更是说给自已听。
他声音干涩，“是，我喜欢你，是我常常给你发一些发不出去的消息，说想你，梦到你，想见你……”
周继铭边说着，心口好感值的光芒微微闪烁。
“也是遮掩，逃避，自相矛盾，但不是应付。刚才本就没工作，我就是在斟酌你，在思考你，在想你。”
周继铭说完，轻轻喘息，把掌心里攥坏了的A4纸扔进垃圾桶。
他现在在姜明莱面前，近乎赤裸，无论是感情，还是脾性。
遇到姜明莱，他毫无胜算。
姜明莱暂时没有回应。
周继铭解开靠近脖子的扣子，慢慢靠近手机，他听见她轻浅的呼吸声。
“睡了吗？”
姜明莱声音轻飘飘的，“有点困，要不你哄我睡觉？”
周继铭垂首站在桌边，略微犹豫几秒，才问道，“想听故事还是童谣？”
“故事吧，想听白雪公主。”
周继铭顿了顿。
他现在几乎产生不了任何抵抗的欲望，刚才的话，已经把他的力气全部用完了。
“从前，有一个公主，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
周继铭真的开始讲故事，拉着椅子又坐回桌边，一手撑着头。
他的声音干净，吐字也好听，姜明莱静静闭着眼睛，几乎能想象得到他带着眼镜说话的样子，嘴唇动得幅度小，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呲牙咧嘴。
他的好感度会变成多少了呢？
周继铭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温和，越来越小。
终于当他讲到王子找到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时，姜明莱忽然开口。
“周继铭，你明天有空吗？”
他还以为她睡着了。
周继铭顿了顿，“什么事？”
姜明莱轻声说，“我想和你吃早饭。”
突如其来的邀约，他们第一次早上一起吃饭。
周继铭想着，又问，“吃什么？”
姜明莱认真想着，“油条，豆脑，脆的煎饺。”
周继铭答应下来，“我找家早餐店。”
“明早来接我，可以吗？”
“七点可以吗？”
姜明莱的确困了，她短暂思考了一秒，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以。”
-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姜明莱的脸有点肿。
沈邺的夜宵全责。
她放弃了化妆和消肿，简单梳洗，换了套舒适的衣服，提着柔软的外套下楼，正巧遇到早起的姜任东。
“今天上班？”他问。
“不上。”
“那怎么起这么早？”
姜明莱实话实说，“和人约了出门吃早饭。”
姜任东觉得稀奇，“约着出门吃早饭？家里的饭你吃不下？”
“不是不是，”姜明莱摆手，同时看了眼手机，是周继铭发的消息，他已经到了，“不跟你聊了，我要走了。”
边说着，姜明莱打开门，门口正停着周继铭的车。
姜任东跟在她身后，“我倒要看看谁能让你在休息日起个大早出门吃早，欸……继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