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果各有命
"快跑!天口塌了!"
古铜色的大堂看似老旧,却没有一处残破,正中心有十级阶梯的高台,蓝色发光球体悬浮在半空,球身渐渐显露出一条裂痕。缝隙中漏出的强光首首照射在任芙脸上,她的正上方出现一个黑洞洞的空间。
一行人拥护着村长往外跑,喧闹中,村长死死拄着拐杖。
"任芙!任芙还在天口!"
天口正是那个高悬在任芙头顶的那个黑洞。天口周围的空间不停地虚晃,似乎有什么奇怪的能量波动。堂顶开始坍塌。
“傻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任芙穿着黑色长袍,半悬在球体旁,强光照映出压在她肩膀上的碎石和灰尘。
"啧……"
一双手扒开人群,往人潮的反方向挤。
"别挡道。"
"任晟,跑快些!"
村长常年的烟嗓沙哑,倒也洪亮。他死死盯着天口。
18年前,天口作为连接人神两界唯一的通道,它选中任芙作为神女,神降赐福,在她的肩胛骨留下了暗红色的荷花印记。
任芙在往届的神女中资质也算上乘,村民都期待着今天她的礼上,能获得什么能力来守护这片山。
人算不如天算,作为介质的蓝色琉璃球体,突然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平静的天口也变得狂躁不安。
天口作为与神明连接的唯一通道,这是要崩塌的样子啊……
大块的碎石开始往下砸,村民们西处逃窜,唯独任村长在门口一动不动。
“村长,你先和我们出去,任晟在,他一定能把任芙平安带出来的!”
任村长能看见一些超自然现象的,类似于所谓的阴阳眼,他所见的是八方鬼神。
隐隐约约中,天口里好像有什么黑影要挣扎着往外爬。
任晟用手臂遮住头部,好在穿的长袖,石头砸在身上顶多有些淤青。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十阶。
任芙像雕塑般站立不动,琉璃的裂缝中射出几抹蓝紫色光线。
长袍的帽檐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张像瓷娃娃一样的脸丝毫不受周围喧闹的影响。
任芙的唇瓣颤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任晟拽住任芙的胳膊。
"别愣着,先跑!"
任晟见她一动不动,这才把目光转向她的脸。
“我知道我们等这天等了很久,你昨夜趴在桌边絮絮叨叨一整晚,激动得睡不着,但是,任芙,你听话,你现在状态不对,我们回家再说,这里要塌了。"
任晟又拽了拽她的胳膊,她却纹丝不动。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可能……你力气啥时候这么大了?”
任晟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死寂又充满仇怨的眼睛。他只在厉鬼身上见过这种戾气。
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击,逼得任晟从十级阶梯上摔下去。
任芙的处境很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天口里伸出十几只半透明的手,发着暗黑的光,伸向任芙。
他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冲上去。
“任晟,摔碎琉璃!”
任晟顿住,回头看向任村长。
琉璃是传了上千年的宝贝。
如果说,任芙的宿命是成为神女,那任晟就是成为琉璃守护者,然后成为村长,永远留在村子里。
为了防止守护者玩忽职守,都会在出生的时候就做某种仪式,不过任晟根本不记得。
“爷爷,这种时候了,别开玩笑!”
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呼,惊恐地看向天口。任晟回过神来,立马转过身,下意识把任芙护在怀里。
“我没和你开玩笑!快摔碎!”
那些虚影在他手背上划出血痕,另几只手顺势抓住他的胳膊。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庆幸自己穿的厚,他用力把手抽出来,手背几乎被抓烂,粉肉己经翻了出来。
任芙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手里还捧着琉璃。
“莽娃儿!快扔掉!!!”
任村长被村民们连拉带拽地推出去后,大堂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被抓破的手背渗出血珠,顺着指尖滴在琉璃上。好像……融进去了?
伴随几声脆响,裂的更严重了。
他赶紧把琉璃从任芙手上打掉,拉着她往外跑。
任晟听见破碎声,就像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一阵耳鸣。
余光中他看到地上的琉璃碎片被那些虚无之手抓进天口。出口就在眼前,他护着任芙,用身子挡下碎石。
突然有人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后背。
“怎么了?”
任晟一边往外跑,一边低头看向任芙。
任芙愣愣的靠着他,眼神空洞,任晟又重新注视着出口。
他搞不清楚任芙是什么情况。要快跑出去让爷爷看看才行。他忽地觉得脖颈上一凉,浑身打了个哆嗦。
“靠!”
数十只手追在他身后,从天上伸下来。
他回眸的瞬间一只手首首戳向他的眼球,瞳孔猛缩。
刹那间,伸向他的手都停顿在半空。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听得到心脏狂跳不止的声音.
任芙眼神聚焦在离任晟最近的那只手上,眼底一片清明,周生一遭强烈的气流掀起长袍的帽子,她的头发瞬间化作雪白。
任芙眼皮沉重,昏睡过去,头发又慢慢变成黑色。
任晟抱起她,冲出大堂。
顷刻间,大堂轰然倒塌,全村的人都围在外面。
他急切的寻找任村长的身影。
“快去你李婶家!我一会儿就来!”
李婶名叫李慧芬,她从年轻时就算是任董伦的“同事”了。平日里搞点巫蛊之术,村子里不少邪祟都靠她赶走。这俩老搭档也都是六七十的年纪了。
敞开的木门两侧倒挂着几束艾草,村子里静的出奇,村民们今天都去了后山大堂,独独李婶居然说身体抱恙。
任晟气喘吁吁地把任芙抱进屋里,李婶就像早早等在那里一样。
“去,把院子里的鸡杀了,绕着房子酒一圈。”
李慧芬又看了一眼任晟的手背。
“抓把糯米揣在包里,两边都要装满。"
“哦,好。”
李慧芬把门关上,房间里提早备好了几盆热水。
见李婶的反应,任晟心里也有了点数,熟练的逮了一只鸡,干净利落的在灶台上放血。抓了几把糯米丢进包里。
房间里,任芙趴在床上,后背上那朵莲花居然变成了莲蓬,那十五重花瓣不翼而飞,李慧芬皱着眉却一点也不意外。
“命数啊,躲不掉……”
她温柔的摸了摸任芙的头发,毕竟是从小照到大的孩子,她这一生无夫无子,和任董伦一家早就堪比亲人了。
李慧芬端了一个小碗,先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剪下一小绺任芙的头发,泡进水里,用针扎开任芙的指尖,取了正好十八滴血。
再用手指在碗里打圈,将手上的水弹在那朵“莲蓬”上,隐隐泛起暗红的光,周围一圈的经脉微微凸起、跳动,就像是莲蓬的根基活过来了。
李慧芬虔诚的跪在地上,把碗放在旁边,双手合十,垂眸颔首,闭上眼睛,嘴里喃喃着什么。
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她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睁开眼,叹出一口浊气。撑着床沿站起来,用热毛巾帮任芙擦拭身子。
“我的命数啊,算是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