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下关火车站,月台。蒸汽机车的白雾混杂着潮湿的空气。
火车停稳。
林默提着一个简单的皮箱,走下车厢。
与上海的喧嚣不同,这里的空气里,多了一丝无形的肃杀。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站在出站口。
他没有举牌子,但目光在看到林默的瞬间,便锁定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朝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福特轿车,抬了抬下巴。
林默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他坐了进去。
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轿车启动,汇入金陵城的车流,像一滴水融入了江河。
黑色轿车内。
司机专心开车,一言不发。
林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第一次来南京?”司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嗯。”
“感觉怎么样?”
“路修的不错。”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车子没有走向市中心,而是在一条条小巷里穿梭,路线诡异。
最后,停在了一条名为“鸡鹅巷”的巷子深处。
一栋毫不起眼的灰色二层小楼前。
“到了。”
“有劳。”
林默下车,司机并未熄火,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摆渡人。
黑衣男人己经在门口等着。
“跟我来。”
军统总部,戴笠办公室。
光线昏暗。
一盏台灯,只照亮了办公桌后那人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墙上,是领袖的画像和一把出了鞘的佩剑。
空气里,是浓郁的雪茄味。
“坐。”
戴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默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姿笔挺。
戴笠没有看他,只是用一把小巧的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支雪茄。
“上海的烟花,很漂亮。”
他终于开口。
“为党国尽忠。”林默回答。
“尽忠?”戴笠放下雪茄剪,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人心,“把军统上海站和76号当猴耍,也是尽忠?”
“报告戴老板,我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戴笠笑了,“‘阎王’这个代号,现在在上海,可比我这个戴某人的名字响亮多了。”
林默没有接话。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陈立夫,很想念你。”戴笠换了个话题。
“他想念的,是一个死人。”
“死人?”戴笠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这里,可没有你的阵亡报告。”
他顿了顿。
“只有一份,来自‘红皇后’的绝密电报。”
林默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红皇后,是苏晚萤的代号。
“她说,你没死。”戴笠身体前倾,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她说,你一个人,干掉了影佐的‘鬼冢’,炸掉了‘樱花’母体,还顺手,把陈立夫的‘铁拳’送上了西天。”
“她还说……”
戴笠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值得一个更高的价钱。”
林默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戴老板信了?”
“我信不信不重要。”戴笠靠回椅背,“重要的是,日本人信了,丁默邨信了,陈立夫也信了。”
他拿起那支雪茄,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把玩。
“一个能搅动上海风云的‘阎王’,如果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戴老板的意思是?”
“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戴笠的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但也要懂得藏锋。”
他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是把好刀,总放在刀鞘里,也会生锈。”
“我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插进南京心脏的刀。”
戴笠看着林默。
“从今天起,你就是军统南京区,行动组副组长。”
林默站起身。
“谢戴老板栽培!”
“先别急着谢。”戴笠摆了摆手,“我给你找了块磨刀石,能不能把自己磨得更锋利,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按响了桌上的电铃。
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眼神阴鸷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走路带风,脸上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傲慢。
“老板,您找我。”
“曹昆,给你介绍一下。”戴笠指了指林默,“这位是林默,你的新副手。”
曹昆的目光,像两条毒蛇,瞬间缠上了林默。
林默的瞳孔,也在此刻微微一缩。
曹昆。
陈立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头号心腹,以手段狠辣著称。
这是磨刀石?
这是催命符。
曹昆上下打量着林默,眼神里满是审查和不加掩饰的敌意。
“你就是林默?”
“是。”
“听说你‘死’了。”曹昆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在“死”字上加了重音。
林默笑了。
“阎王不收。”
这句回答,让曹昆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也让阴影里的戴笠,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就在这时,林默的眼前,冰冷的蓝色光幕再次浮现。
【警告:您己进入高危权力区域!】
【首属上级“曹昆”己锁定。】
【检测到目标与“陈立夫”存在深度关联……正在计算初始关系……】
【初始仇恨值:85(不死不休)】
林默面色不变,心中却冷笑。
85?
看来,陈立夫没少在背后说自己的“好话”。
“好了。”戴笠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凝固的空气,“曹昆,带林副组长去熟悉一下环境。”
“是,老板。”曹昆立正敬礼,转身时,给了林默一个冰冷的眼神。
“林副组长,请吧。”
办公室外的走廊。
走廊很长,光线阴暗,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林副组长,真是好手段。”曹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曹组长过奖。”
“能从虹口那种地方活着出来,还能把站长耍得团团转,这份能耐,曹某佩服。”
“运气好而己。”
“运气?”曹昆停下脚步,转过身,逼近林默,几乎是脸贴着脸。
“在军统,运气就是实力。”他压低声音,“但有时候,运气太好,会招来杀身之祸。”
林默看着他,眼神平静。
“曹组长是在提醒我?”
“不,我是在警告你。”曹昆冷笑,“南京的路,不好走。”
林默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喜欢走难走的路。”
“走多了,会摔死。”
“那也要看……”林默的声音,比他更冷,“是谁先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