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巅猛地睁开眼睛，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胸口仍因梦境中的窒息感而微微发闷。窗外的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是翁倩的过去。
她刚刚通过梦境的形式，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完完整整地经历了翁倩被背叛、被抛弃、最终封闭自我的全部记忆。
那些画面如此真实，以至于醒来时，她甚至恍惚了一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许巅，还是那个蜷缩在老房子里悄然破碎的少女。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这才发现自己己经被挪到了卧室的床上。
她的身上盖着毯子，毯子的一角被细心地掖在身下。
窗外天色己逐渐亮起，卧室门缝下透出一线暖光，伴随着隐约的香气飘进来。
许巅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木地板的纹路贴着脚心，带着晨间特有的凉意。她顺着香味走向厨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依然模糊。
——然后，她看到了翁倩。
此时的他，正眉头微蹙地站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粥。他的动作生涩却认真，额前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微，有几绺不听话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居家服，袖口因为怕被火燎到而卷到了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许巅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注意到料理台上散落的面粉，打翻的盐罐，还有几个失败的煎蛋残骸——看来这顿早餐经历了不少波折。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翁倩忽然转过头来，见到她醒了，眉眼瞬间舒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个笑容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房间的阳光，让许巅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醒了？”他轻声问，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却仍然像往常一样透露着温柔，“正好，粥刚煮好。”
许巅没说话，只是走到餐桌前坐下。餐桌被擦得很干净，上面摆着一小瓶新鲜的野花，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她认得这是小区花园里开的那种，不知道翁倩是什么时候去摘的。
翁倩盛了一碗粥，轻轻推到她面前。碗是素白的陶瓷，衬得里面的粥更加晶莹。
粥煮得不算好，米粒有些软烂，还带着一点微焦的味道，大概是火候没控制好。但许巅还是低头尝了一口，热腾腾的暖意从喉咙滑进胃里，让她感到十分的舒适。
她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而翁倩就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房间里只有勺子轻轻碰触碗壁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样平常的早晨，却让许巅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倩倩………”终于，许巅开口了，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那个吻你恐怕要用别的形式来还给我了……”
翁倩的手指在碗沿上轻轻一顿，晨光透过纱帘，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缓缓抬起眼，漂亮的桃花眼里映着许巅认真的面容。
“你...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虽然他己经猜到许巅看过他的记忆了，但他还是在侥幸心理的曲折之下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许巅放下勺子，陶瓷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脆。
她首视着翁倩的眼睛，点了点头。
“全部。"她轻声说，“从你被收养的幸福时光，到遇见刘楚生他们，再到...”她顿了顿，“后面被传谣言！”
翁倩的指尖微微颤抖，在碗沿上留下一道的痕迹。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和自责，“让你看到那些...…”
“………”翁倩突然的道歉让许巅一愣，思索了片刻后，她突然站起身，随后绕过餐桌走到翁倩面前。
阳光从她背后洒落，在地上投下一道纤细的影子。
她伸手捧住翁倩的脸颊，感受到他皮肤下微微的战栗。
“为什么要道歉？”她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眼角，“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翁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抬起手，覆在许巅的手背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眼眶发热。
“我……我只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想让你...…”
“我知道。”许巅打断他，声音柔软却坚定，“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经历那些痛苦，不想让我为它难过……”
许巅俯下身，缓缓将额头贴在翁倩的头上。
她轻轻抚过他柔软的发丝，指尖感受到他后颈处紧绷的肌肉线条。
“你知道吗？”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其实在经历了那场梦之后，我确实感动十分的难受，十分的悲伤！”
“！！！！”翁倩的身体微微一僵，环在她腰间的双臂却不自觉收紧。
“不是因为经历了那些回忆……”许巅话锋一转。
“..…而是在为你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久而感到痛心………”许巅继续道，指尖描摹着他后颈的弧度，“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我………我在顾虑！”许巅的一番话，搞得翁倩心中小鹿乱撞，一向冷静的他，你手机变得慌里慌张的。
“我知道你在顾虑我，但是你看……”她轻声说，“既然我都己经经历过了，那你的顾虑不就己经消失了吗？”
翁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许巅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们相贴的额间洒下细碎的光斑。
“所以现在...”许巅轻轻拉开一点距离，双手仍捧着他的脸，“可以让我来安慰你了吗？”
“…………”翁倩凝视着许巅，透过她那双靓丽的大眼睛，看着其中倒映着的自己——那个不再需要隐藏伤痛的自己。
“你不是说...……”在深情对视了一会后，翁倩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嘴角却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要我换个形式来还那个吻吗？”
“嗯……是这么说过，但是……”许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后颈。
翁倩微微仰头，轻轻吻上她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而是带着些许咸涩的泪意，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颤。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带起一阵微风。
晨光中，两人相吻的身影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剪影，而餐桌上那碗己经凉了的粥，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