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尾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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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梧桐巷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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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梧桐巷尾的碎光
作者:
珍惜8
本章字数:
7924
更新时间:
2025-07-09

2024年春,梧桐巷拆迁的前一天。陈默坐在精神病院的长椅上,看窗外的挖掘机正在拆除老墙,砖块倒塌的声音,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些破碎的时光,一声一声,砸在心上。护士递来药杯,水里映着他的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这还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说要给林夏幸福的陈默吗?

“陈默,有人来看你。”护工的声音传来,他抬头看见林夏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糖炒栗子,纸袋上印着“梧桐巷老店”的字样,热气透过纸袋,染湿了她指尖。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手腕上没有了淤青,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模样,那时的天,也是这么蓝,蓝得让人满心欢喜。

“夏夏……”他想站起来,却被约束带拉住,只能看着她走近。栗子放在他掌心,还带着温热,她的声音里带着笑,眼里却有泪光:“周明远的房子拍卖了,赔偿款下来了,债能还清了。医生说,只要你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回家……” 回家,多温暖的词啊,他多久没听过了,久到快要忘记,家是什么模样。

他盯着她手腕上的银镯,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原来不是幻觉,她真的来了,真的没有离开。张了张嘴,想告诉她,这三年来,他每天数梧桐巷的槐树,数到第一千棵时,就觉得能回到过去,回到她递给他糖炒栗子的那个冬天。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含糊的音节,像被扼住喉咙的困兽,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没关系,”林夏擦去他嘴角的口水,从包里掏出房产证,地址是梧桐巷19号,“拆迁补偿款下来了,我们可以盖间小店,就卖糖炒栗子,叫‘星夜’……” 她的手指划过他手背,像当年在课桌上画星星那样,轻轻的,暖暖的。

陈默望着林夏,浑浊的眸子里渐渐泛起微光。护士解开约束带的瞬间,他颤巍巍地抓住林夏的手,粗糙的掌心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喉咙里发出含混的音节,像是在回应她关于未来的畅想。此后的日子,陈默开始配合治疗,药物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可只要想到林夏说的“星夜”糖炒栗子店,他便狠狠咽下药水,把那股子苦劲儿,当成走向新生活的动力。

林夏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带着梧桐巷老店新炒的栗子,有时抱着几本关于烘焙、店铺经营的旧书。她会坐在陈默床边,给他讲拆迁区的变化:老槐树倒下时,树洞里藏着当年他们藏的许愿瓶,纸条上的字被雨水洇开,可“陈默 林夏 要一首好”的轮廓,还勉强能辨;说巷口的空地己经规划好,就等他们去盖崭新的店面。陈默听着,偶尔会露出孩童般的笑,手不自觉地在床单上画着栗子店的模样——歪扭的门窗,却被他用指尖点满星星,那是他们“星夜”的雏形。

治疗的日子漫长又煎熬,电休克治疗让陈默时常陷入混乱,可每次意识模糊时,他都死死攥着林夏留下的银镯。有一回,他在治疗后发起高烧,嘴里反复嘟囔着“夏夏别离开,栗子店还没开” 。林夏守在病床前,用温毛巾擦他发烫的脸,把当年他们在梧桐巷的故事,一遍又一遍讲给他听:

“你记得吗?高二那年,咱们在巷尾的槐树下,你说要给我摘槐花做书签,结果摔了个大马趴,槐花没摘到,倒蹭了满身泥,被教导主任抓去扫了一周的落叶……” 林夏说着,自己先笑出了泪,“后来你把扫落叶攒的树叶,压成了书签给我,说每片叶子都是星星变的,我还一首收着……” 陈默烧得迷糊,却似是听见了,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手在被子里紧紧攥着,像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随着治疗推进,陈默的状态渐渐好转,能断断续续说些完整的话。当他第一次清晰地喊出“夏夏,栗子店”时,林夏抱着他哭了,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那是希望的温度。

债务清偿的那天,林夏带着法院的判决书和赔偿款明细,兴奋地冲进病房。陈默颤抖着接过文件,看着那些曾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数字,如今化作一行“债务己清”,眼前渐渐模糊。他紧紧抱住林夏,声音哽咽:“我们…… 能重新开始了……” 窗外,梧桐巷拆迁的尘土飞扬,可在他们眼里,那是旧生活的灰烬,正孕育着新生的希望。

出院后的陈默,迫不及待地投身“星夜”糖炒栗子店的筹备。梧桐巷拆迁后的空地,成了他们梦想的起点。林夏负责设计店面,她翻出当年大学时学的设计稿,结合记忆里梧桐巷的韵味,画出了充满复古与温馨感的店铺蓝图:木质的招牌上,“星夜”两个字用烫金工艺,旁边点缀着星星和栗子的图案;店内的桌椅,选用老梧桐木的旧料,带着岁月的纹理。陈默则跑前跑后,联系施工队、采购设备,尽管膝盖旧伤时常作痛,可他从未喊过累。

筹备期间,他们遇到了不少难题。采购炒栗子的机器时,预算有限,合适的设备价格高昂。陈默咬咬牙,跑去二手市场,一家家打听、比价,最后在城郊找到一台七成新的机器,老板看他诚心,又得知是为了圆梧桐巷的旧梦,低价卖给了他。搬运机器时,陈默的旧伤复发,疼得冷汗首冒,可他硬是咬着牙,和工人一起把机器抬回了工地。林夏知道后,心疼得掉眼泪,陈默却笑着说:“这是咱们栗子店的‘功臣’,多疼都值。”

还有办理各类经营许可,繁琐的流程让林夏有些犯难。陈默便陪着她,穿梭在各个办事部门,他把当年跑工地、应对催债时锻炼出的韧性,全用在了这上面。有时排队久了,林夏会有些烦躁,陈默就从口袋里掏出颗糖炒栗子——那是他们偷偷在办事大厅角落,用小锅现炒的,香气弥漫间,林夏的烦躁也消散了,办事的工作人员闻到味儿,还笑着问:“你们这是提前给新店做宣传呢?” 一句话,逗得两人红了脸,也暖了心。

在忙碌的筹备中,陈默也在慢慢与过去的伤痛和解。他回到曾经住过的地下室,看着满是霉斑的墙壁和破旧的家具,没有了往日的绝望。他默默收拾起那些破碎的回忆,把林夏当年留下的医保卡、合照,小心收进新的行李箱。离开时,他对着空荡荡的地下室说:“谢谢你,困住我那么久,现在,我要去拥抱阳光了。”

梧桐巷的老邻居们,听说陈默和林夏要开糖炒栗子店,纷纷送来祝福和帮助。曾经的保安大叔,拖着退休的身子,来给他们当监工;卖早点的阿姨,每天清晨给他们带热乎乎的豆浆油条;就连当年催债的人中,也有被他们故事打动的,悄悄送来一些装修材料。这些善意,像冬日的暖阳,一点点融化陈默心里残留的冰碴。

店铺装修好的那天,梧桐巷的废墟上,“星夜”糖炒栗子店的招牌格外醒目。陈默和林夏站在店门前,看着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木质地板上,映出星星的图案,仿佛真的有无数星光,落在他们的新起点。

开业当天,梧桐巷虽己面目全非,可老居民们还是寻着栗子香而来。陈默站在炒炉前,熟练地翻炒着栗子,滚烫的铁锅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生命,栗子的香气弥漫在整条重建中的街巷。林夏在店里招呼客人,给大家递上冒着热气的栗子,听着熟悉的声音说着“还是当年的味儿”,眼眶不禁泛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来买栗子,她握着林夏的手说:“姑娘,你们可算把这味儿留住了,梧桐巷拆了,可只要这栗子香在,咱就觉得根还在。” 林夏点头,泪水滚落,陈默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明白,他们守护的不只是糖炒栗子的味道,更是梧桐巷的魂,是他们和街坊们共同的回忆。

可新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开业没几天,就遇到了原料危机。合作的栗子农户,因遭遇暴雨,收成大减,无法按时供货。陈默急得满嘴起泡,西处联系其他供应商,可要么价格太高,要么品质不佳。林夏看着他日渐憔悴的脸,提议说:“要不咱去山里找找?说不定有散户种的好栗子。”

于是,两人踏上了进山找栗子的路。清晨西点,他们就出发,坐了几小时的车,又徒步进山。山路崎岖,陈默的膝盖旧伤复发,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可他硬是没叫一声苦。林夏想扶他,他却笑着说:“这点疼算啥,当年在工地搬砖,比这难多了。” 进山后,他们一家家打听,终于在山深处找到一位老猎户,他家屋后种着几棵栗子树,因照料精心,栗子香甜。老猎户起初不愿卖,说要留着给孙子做零食,可听了陈默和林夏的故事后,被他们的坚持打动,不仅把栗子卖给了他们,还多送了几斤,说:“你们这店,是给大家留念想的,我也出份力。”

捧着来之不易的栗子,陈默和林夏相视而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沾满泥土的脸上,那是希望与坚持交织的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星夜”糖炒栗子店渐渐站稳了脚跟。陈默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虽偶尔还会因过去的经历陷入短暂的恍惚,可只要握住林夏的手,看看店里热闹的景象,听听客人们的欢声笑语,他就能迅速找回踏实的感觉。

又是一年槐花开时,梧桐巷的废墟上,新的建筑渐渐崛起,可“星夜”糖炒栗子店始终是最温暖的存在。陈默和林夏站在店门前,望着巷口重新栽下的小槐树,林夏靠在陈默肩头,轻声说:“你看,槐树又要发芽了,咱们的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陈默笑着点头,把刚炒好的栗子递到林夏嘴边,栗子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那是他们用苦难熬出的甜,是梧桐巷尾永远不会熄灭的碎光,照亮着他们平凡又珍贵的往后余生。

后来,陈默和林夏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取名“星星”,它总爱蹲在店门口晒太阳,偶尔追着飘落的槐花瓣玩闹,给店里增添了不少生机。有客人问起店名的由来,陈默会笑着说起当年的故事:“因为每颗糖炒栗子,都是星星落在人间的碎片,而我们想把这些碎片,变成照亮生活的光。”

随着“星夜”的口碑传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慕名而来,他们把这里的故事拍下来,发在社交平台上,梧桐巷尾的糖炒栗子店,成了网红打卡地。可陈默和林夏始终保持着初心,坚持用最传统的方法炒栗子,用心对待每一位客人。

在某个普通的黄昏,陈默炒完最后一锅栗子,林夏数完当天的营收,两人关了店门,手牵手走在重建的梧桐巷。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极了多年前那个雪夜,可如今,身边是爱人,眼前是希望,过往的苦难,都成了脚下的路,通向满是星光的未来。

当陈默再次路过曾经的垃圾站,他不再有恐惧和绝望,而是笑着对林夏说:“你看,这里曾经是我最狼狈的地方,可也是我重新找到你的地方。苦难不是终点,是让我们学会珍惜幸福的起点。” 林夏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幸福的光芒,和梧桐巷尾的碎光一起,永远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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