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尾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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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矮墙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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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梧桐巷尾的碎光
作者:
珍惜8
本章字数:
6376
更新时间:
2025-07-10

陈默出院那天,天阴得厉害,像要落雨。林夏扶着他的胳膊,走得很慢,他的膝盖还没好利索,更重的伤藏在衣服底下,像块烧红的烙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失去的东西。

栗子店的玻璃还没修好,糊着层硬纸板,风一吹哗哗响。星星趴在纸板上画画,画了个大大的太阳,说“这样爸爸就不冷了”。儿子坐在推车里,看见陈默进来,咯咯地笑,小手在空中抓着,像在抓那些散落在空气里的栗子香。

陈默没像往常那样抱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自己笑得一脸憨傻,林夏依偎在他身边,眼里的光比闪光灯还亮。他突然觉得那张脸很陌生,陌生得让他心慌。

“我去烧点水。”他转身往厨房走,膝盖在门槛上磕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没像以前那样哼出声。

林夏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把儿子往怀里抱了抱。这些天,陈默话少得可怜,总是一个人发呆,夜里常常惊醒,坐在床边抽烟,烟蒂扔得满地都是。他不再提药钱的事,也不再说以后的打算,像个被扎破的气球,慢慢泄了气。

老张的老伴送来了熬好的鸡汤,叹着气说:“陈默这孩子,就是太犟。刀疤脸那种人,哪是他能扛得住的?”林夏没接话,只是给陈默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

“我不喝。”陈默把碗推回去,目光落在窗外的栗子树上。新抽的枝条己经长了半尺,嫩绿色的叶子在风里晃,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喝点吧,补身子。”林夏的声音很轻,“医生说你得好好养着。”

“养着有什么用?”陈默突然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发出声闷响,“养好了能变回以前的样子?能把欠的钱还上?能……”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开来。

林夏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汤碗里,漾开一圈圈涟漪。“陈默,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作践自己?”陈默笑了,笑声里带着股子狠劲,“我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连个孩子都生不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他猛地掀翻桌子,碗碟碎了一地,鸡汤溅在墙上,像片丑陋的污渍。

星星吓得哭了起来,抱着弟弟躲在墙角。陈默看着女儿惊恐的脸,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他用手捂着脸,肩膀抖得厉害,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头受伤的野兽。

那天之后,陈默变得更沉默了。他不再去工地,也不再管栗子店的生意,整天窝在屋里,要么对着墙壁发呆,要么蒙头大睡。林夏想跟他说话,他就把头扭到一边,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刀疤脸又来过一次,这次没砸东西,只是在门口泼了桶红漆,歪歪扭扭的“欠债还钱”西个字,像道血疤,刻在陈默的心上。林夏用砂纸擦了半天,红漆渗进木头里,怎么也擦不掉。

夜里,陈默又被噩梦惊醒。梦里他站在手术室外,医生拿着手术刀,冷冷地说“没用了”,刀疤脸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像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发疼。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块。

林夏醒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别怕,我在呢。”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安稳得让人心颤。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汗把她的手都浸湿了。“夏夏,我们离婚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得林夏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林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离婚。”陈默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给不了你幸福,也给不了孩子们未来。你带着他们……找个好人家吧。”

“陈默你混蛋!”林夏的眼泪汹涌而出,“你以为我跟你过的是日子吗?我跟你过的是心!是那个在垃圾站给我炒栗子的陈默,是那个为了我一天打三份工的陈默,是那个就算被打成这样,还想着护着我们的陈默!你现在说这种话,你对得起谁?!”

她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陈默心里最疼的地方。他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了……我连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

“我们现在就是完整的家!”林夏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着,“有我,有星星,有弟弟,有你,这就是家!钱没了可以再挣,身子垮了可以再养,可你要是垮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陈默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懦夫。他躲在自怨自艾的壳里,却忘了林夏还在等他,忘了孩子们还需要他。那些被他丢掉的勇气,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责任,其实一首都在,只是被他自己蒙上了灰。

第二天一早,陈默把自己收拾干净,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走到林夏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夏夏,让你受委屈了。”

林夏的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回来了就好。”

陈默去了栗子店,把门口的红漆一点点刮掉,又找来玻璃店的师傅,重新装了块玻璃。阳光透过新玻璃照进来,落在炒栗子的铁锅上,泛着温暖的光。

他知道,欠刀疤脸的钱必须还,林夏的药不能停。他试过找老张借钱,试过求以前的工友帮忙,可大家日子都紧巴,凑来的钱连利息都不够。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站在了周明远公司的楼下。

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周明远的车缓缓驶出来。陈默深吸一口气,冲了过去,拦住了车头。司机吓了一跳,猛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明远从车里下来,看见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想干什么?”

陈默的手在发抖,喉咙里像塞着团棉花。他张了张嘴,费了好大劲才说出那句话:“周总,求你……帮帮我。”

这五个字,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磨破的鞋尖,能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这辈子从没求过人,尤其是周明远,可现在,他别无选择。

周明远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操场上跟他打架的少年,眼睛亮得像星星,说什么也不肯低头。他叹了口气:“上车说吧。”

车里的冷气很足,陈默却觉得浑身发烫。他把欠高利贷的事,把自己被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唯独没提不能生育的事——那是他最后的尊严,就算在周明远面前,也不想丢掉。

周明远听完,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钱我可以帮你还,但我有个条件。”

陈默的心提了起来:“你说。”

“离开林夏。”周明远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重新开始。林夏的病,我会负责到底,星星和弟弟,我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做梦!”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周明远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给林夏什么?能保护她吗?刀疤脸还会来找你,下次可能就不是打你那么简单了。你想让林夏跟着你担惊受怕,甚至……丢了性命吗?

陈默的拳头松了下来。周明远的话像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软肋上。他不怕自己被打,不怕吃苦,可他怕林夏出事,怕孩子们受到伤害。那是他的命,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

“我不会离开她。”陈默的声音很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钱我会还你,算我借的,以后我给你打工,做牛做马都行。但想让我离开林夏,不可能。”

周明远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笑了,像释然,又像别的什么。“好。”他从包里拿出张支票,“五十万,够你还高利贷,也够林夏接下来的治疗费。不用你做牛做马,只希望你……好好对她。”

陈默接过支票,指尖抖得厉害。这张轻飘飘的纸,却重得像座山。他知道,接下这张支票,就意味着他永远欠了周明远,意味着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再也理不清了。

可他别无选择。

走出周明远的公司,阳光落在他身上,暖得有些不真实。他把支票紧紧攥在手里,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知道,以后的路还会很难,他心里的坎或许永远也过不去,但只要能守着林夏,守着这个家,再难,他也会走下去。

路过一家花店,他进去买了束向日葵。金黄的花瓣朝着太阳,像团小小的火焰。他想送给林夏,想告诉她,他们的日子,总会重新亮起来的。

栗子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为他加油。陈默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觉得,那些碎掉的东西,或许拼不回去了,但只要人还在,爱还在,就总能找到新的方式,继续往下走。

就像这向日葵,就算被风雨打蔫了,第二天太阳出来,还是会努力朝着光的方向,倔强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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