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邂便向萧晏瑾提出要出宫寻亲。萧晏瑾受制于体内“蛊毒”的威胁,只得应允。午后,他阴沉着脸,带着沈邂和两名武功高强的心腹,以“义妹需出宫寻访亲眷”为由,从西华门出了宫。马车辘辘,行至一条僻静小巷停下。
“去巷口守着。”萧晏瑾对侍卫使了个眼色,声音压抑着烦躁。
两名侍卫领命退至巷口,背对巷内。
萧晏瑾转向沈邂,压低声音:“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沈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解药?那天你带了那么多侍卫,难道让我与你同乘的时候,没有搜我的身吗?”
萧晏瑾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看来自然是搜了。既然搜了,那你觉得我从哪儿给你变出蛊毒来?”沈邂玩味地看着他。
“难道你是藏在你的身体里?!…”萧晏瑾惊恐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沈邂没好气的叹口气,她从身旁的包裹里拿出了初见那日她穿的衣服。在萧晏瑾惊愕的目光中,沈邂两指抠进胸襟边缘的缝线处—
啪嗒。
她揪下来一颗圆润莹白的珍珠,“喏,”沈邂那颗珍珠弹到萧晏瑾僵硬的衣襟上,“你的‘噬心蛊’,不过是颗我顺手从衣服上揪下来的珍珠。味道如何?”
“珍、珠?!”萧晏瑾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涨成一片骇人的紫红!紫番茄浑身颤抖,指着沈邂,气得一个字也迸不出来。被耍了!!他堂堂皇子,竟被一颗珍珠耍得魂不守舍月余!
“你…你竟敢…”他咬牙切齿,声音嘶哑。
“我骗你也是权宜之计,别计较了。”沈邂小脸上毫无波澜,反而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昨天和宫女告别时,三殿下,听说月前被你一脚踢伤的那个小宫女,还在浣衣局?”
萧晏瑾被问得一懵,随即更加恼火:“一个贱婢?谁记得!冲撞了本皇子,没当场杖毙己是天大的恩典!你问这个作甚?”
沈邂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冰冷压迫:“贱婢?呵。三殿下,我今日教你个乖:待人以仁,方是立身之本。我劝殿下以后待下人好一点,那宫女听说快病死了,我希望殿下接她出来医治。我虽没了‘噬心蛊’,但让你尝尝比蛊毒更难受的滋味,方法多得是。”她探身指间在萧晏瑾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身上一股无形的寒意似乎弥漫开来。
萧晏瑾只觉得脖子上一丝凉意,用手摸才觉一点刺痛,低头一看,手上竟然是一抹鲜红。他看着指腹的血迹,再对上沈邂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想起月余来监视她时目睹的那股非人的狠劲与训练强度,满腔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寒意压下。思量片刻,他忽地扯出一丝笑:“杀了我,你以为凭你那点伎俩,走得出这巷子?”
沈邂盯着他看了几秒。她自然走得出去。可这孩子…莫非己看穿这只是恫吓?她退后一步,语气稍缓:“这月余,殿下虽非自愿,但也确实给了我安身之所,免我流离之苦。这份情,我沈邂记下了。日后若有机缘,我定当还你一个恩情。”
“…其实,不用威胁,我会救她的!”萧晏瑾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要杀你刚才就杀了。我们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其实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了吧?”他看向沈邂,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是颓然地挥了挥手,打开了车门,“再见,如果还能再见,希望你真的只是我的义妹。”
沈邂有点诧异,自己从来没有给过这个皇子好脸色,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目送马车远去,沈邂转身汇入街市人流。她想其他星座如果像她一样流落在这个世界,必然忍受不了宫内的束缚。将包裹里几件值钱的首饰典当后,她在盛京最繁华的地段寻了家客栈住下。每日除了打坐调息、锤炼筋骨,便是流连于盛京最热闹的街市庙会,寻觅着可能的踪迹。
这日,她刚从香火鼎盛的普济寺里挤出来,耳畔突然传来懒洋洋的吆喝声:
“哎——瞧一瞧看一看呐!上知星斗运转,下晓鸡毛蒜皮!算不准分文不取,算得准您随心赏!姻缘财运,福祸吉凶,天机玄妙尽在贫道这签筒中咯!”
只见寺庙山门旁的墙根下,戳着个穿着半旧灰道袍的年轻男子,头发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筷随意挽着,此刻正摇晃着一个破签筒,脸上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对着来往香客懒洋洋的招呼着。
在佛门旁摆道门卦摊,这不啻于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几个寺僧己数次上前驱赶,他却像狗皮膏药般,僧人一走,又嬉皮笑脸地贴了回来。
沈邂心中一动,走了过去。就在与那年轻道士目光相接的刹那,道士摇晃签筒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的惊喜与难以置信仿佛穿透了时空,死死钉在她身上。
沈邂眯了眯眼,这个看似不着调的算命道士……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