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将药碗搁在木桌上时,指节压得泛白。
大壮那句"乡老张在祠堂新祭坛"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窗外拖沓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窗纸,用鼻尖缓慢地蹭过。
"小梅。"他蹲下来,与小女孩平视。
油灯在她眼底晃出两团小火苗,"你留在这儿,守着大壮和老中医。"
小梅睫毛颤了颤,手指绞着他道袍的流苏:"陈哥哥要去祠堂?"
"嗯。"陈墨摸出三张平安符塞进她手心,"你把符贴在门框上,要是听见怪声就躲到床底。
记住,无论谁敲门都别开。"
老猎户突然咳嗽一声,抬手按住渗血的胳膊:"我跟你去。"
陈墨皱眉:"您伤..."
"老子在山里摸了西十年,鬼打墙都闯过三回。"老猎户扯下腰间的猎刀,刀鞘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那老东西能害了半村人,咱得把他的狗腿子全揪出来。"
祠堂在后山坳里,月光被云遮得半明半暗。
陈墨扶着老猎户翻过坍塌的后墙时,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原主记忆里,这祠堂十年前就因梁木朽坏封了门,可此刻砖缝里却渗着暗红,像被血泡过的陶土。
"嘘。"他拽住老猎户的衣袖。
祠堂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
陈墨摸出铜钱剑,剑身微微发烫——这是阴阳力感应到诡物的征兆。
两人贴着墙根挪到窗下,陈墨指尖蘸了唾沫点破窗纸,一眼就撞进满室诡光里。
供桌被推到角落,原本供奉的祖先牌位全被砸了个粉碎。
数十个村民跪坐在地,脊背挺得笔首,眼白泛着死灰。
他们头顶缠着细如蛛丝的金线,每根线都连向祠堂中央——乡老张正站在用鲜血画就的阵眼处,手里攥着块青玉佩,嘴里念念有词。
"因果线..."陈墨倒抽一口冷气。
原主流浪时听过老道士说,这是最阴毒的傀儡术,用活人因果做线,施术者动一动手指,傀儡就能替他杀人放火。
此刻那些村民的胸口正随着乡老张的咒语起伏,像被提线的纸人。
老猎户的猎刀"当啷"掉在地上。
乡老张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缓缓转过头,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墨哥儿来了?
正好,我这新祭坛缺个镇阵的活魂。"
陈墨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大壮说乡老张"要修祠堂积德"时的模样——那老头总揣着香油钱挨家挨户劝捐,现在想来,那些钱怕不是买了血墨画阵?
"镇你娘的阵!"老猎户抄起猎刀冲过去,刀尖挑断了最近一根因果线。
被挑断的村民突然捂住脑袋尖叫,血线从鼻孔里渗出来。
陈墨趁机摇响腰间的镇魂铃。"叮——"清越的铃声撞碎了几缕金线,又有三个村民恢复神智,跌跌撞撞往门口爬。
乡老张的脸彻底扭曲了,他将玉佩往空中一抛,大喝:"给我拦住他们!"
黑暗里窜出一道黑影。
陈墨的阴阳眼勉强看清那是具穿着寿衣的傀儡尸,指甲足有三寸长,腕骨处还挂着没烧尽的纸钱。
他反手掷出铜钱剑,金光照得傀儡尸发出嘶叫,可那东西竟生生挨了一剑,张着嘴朝他扑来!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级诡物,触发紧急任务【破阵除奸】,完成可解锁御鬼术·二阶。"
陈墨耳侧响起系统机械音,他心头一喜——上回系统升到三级时就提示过这招,现在正是时候!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引魂符,朝着傀儡尸大喝:"听我令,反!"
傀儡尸的动作猛地僵住。
它脖颈以诡异的角度转向乡老张,指甲深深扎进那老头的肩膀。
乡老张惨叫着摔倒在阵眼上,鲜血溅在血画的符咒上,整座祭坛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被火烧的棉絮。
"不!
这是我十年的心血——"乡老张扑向即将崩解的阵眼,却被傀儡尸一脚踹开。
因果线接二连三断裂,村民们捂着脑袋尖叫着往外跑,老猎户拽着两个吓瘫的妇女往门外推。
陈墨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在玉面,背面刻着的小字让他瞳孔骤缩——"陈墨,命定之人,终将归来"。
"陈哥儿!
快走!"老猎户在门口大喊。
陈墨抬头,正看见祠堂的房梁"咔嚓"裂开一道缝,被阵眼反噬的阴气裹着碎木片砸下来。
他攥紧玉佩冲进夜色,身后传来乡老张撕心裂肺的嚎叫:"你逃不掉的!
严师大人会——"
话音被崩塌的砖瓦声淹没。
祠堂在他们身后冒出滚滚烟尘,几个逃出来的村民瘫坐在地上哭嚎,小梅举着重新点燃的灯笼从村里跑来,光团在夜色里一颠一颠,像颗没被阴云遮住的星。
陈墨低头看向掌心的玉佩,玉面还残留着乡老张的体温。
他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最后那幕——被诅咒前,有个穿青衫的男人塞给他块碎玉,说"这是你命里的缘"。
而此刻,玉佩上的刻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根扎进血肉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