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王爷书房的软榻上，手里端着一杯酒。
他坐在对面，眼神有些恍惚。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我父亲。”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继续说：“他把我关在地窖里，三天不给饭吃。”
“他说，男人不能有感情。”
“他说，心软的人，死得快。”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子冷。
我听着，心里竟有点不舒服。
“你恨他吗？”我问。
他笑了，“当然恨。”
“可我也成了他。”
“我逼死了我弟弟。”
“我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
“我现在……连梦都不敢做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了。
他像个疲惫的男人。
一个被命运折磨到只剩骨头的男人。
我心里那根弦，悄悄松了。
我想起爷爷，想起苏家，想起刘叶儿……
可我还是没动。
我让他继续说。
“有时候我在想。”他低声道，“如果我能重来一次……我会不会不一样？”
我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你觉得你会变好？”我问。
他摇头，“我不知道。”
“但我希望有人能救我。”
“可惜……没人愿意。”
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抬头看我，“除了你。”
我愣住了。
“你是唯一一个，没想杀我的人。”他说，“哪怕你恨我，你也留着我。”
“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也在挣扎。
因为我也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我想告诉他真相。
我想骂他、打他、撕碎他的伪装。
可我没有。
我放下酒杯，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
我蹲下来，靠近他。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火光，也有灰烬。
我忽然笑了。
然后我亲了他。
不是温柔的吻。
是带着恨意的。
是带着算计的。
他愣了一下，很快回吻过来。
我们纠缠在一起，像两个互相吞噬的影子。
我一边吻着他，一边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微型录音机。
我趁他沉醉时，把它扎进了他衣襟内侧。
动作很快，手指稳得像泡茶。
他知道我喝了酒。
他以为我是动情了。
他不知道——我是在偷命。
偷他的命，为将来那一刀做准备。
我离开他的唇，轻轻喘息。
他看着我，眼里有笑意。
“你终于……愿意真心对我了？”
我笑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点头，“是真的。”
“我很后悔。”
“我很痛苦。”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灭苏家？”
他顿了一下，眼神变了。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因为苏家挡了我的路。”他说，“也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包括什么？”
“包括我妈的事。”
“她不是病死的。”
“是我爸亲手毒死的。”
“因为她知道了太多关于‘黑茶会’的事。”
“而苏家……曾经帮过她。”
“所以她临死前，把一封信交给了苏老爷子。”
“那封信，就是你们家传配方的秘密。”
我心跳加快。
“那封信现在在哪？”
他笑，“你猜呢？”
我装作失落，低头靠在他肩上。
“我以为你能告诉我真相。”
他拍拍我的背，“你己经知道了。”
“我母亲死了。”
“苏家也快完了。”
“而我……还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一个能真正理解我的人。”
我闭上眼，心里冷笑。
你以为我是那个人？不。我只是你的刽子手。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录音机还在录。
我把每一句话都记进脑子里。
我知道，这些话迟早会变成他的催命符。
我低声说：“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死？”
他笑了，“当然想过。”“你怕吗？”“不怕。”“反正我己经死了很久了。”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夜很深了。
我慢慢起身，假装醉醺醺地说：“我该走了。”
他拉住我的手，“今夜留下来吧。”
我摇摇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真喜欢你。”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那你想让我觉得什么？”
我笑了，“你可以去听听录音机，也许你会发现……”
“我不是你的知己，我是你的敌人。”
我转身离开，他没追。我走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他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可我知道——他不会睡太久。
因为明日一早，我会让这段录音出现在他最信任的手下桌上。
我要让他开始怀疑所有人。
我要让他一步一步，走向崩溃。
我走在月色下，心里一片清明。
我差点心软。
我差点忘了仇恨。
可现在——我醒了。
母亲还活着。
刘叶儿还在外面。
苏家还没死。
而我，必须比任何人都狠。
我轻声对自己说：
“王爷……”
“你错了。”
“你不该相信我。”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
“一个女人复仇时有多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