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方,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放箭!”
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秦渊将闻棠搂紧,搂得密不透风的。
不一会,秦渊的人也赶到了,几人纷纷拔剑击飞箭矢。
但箭矢数量众多,有两支落网之箭狠狠地钉在了马股上!
“唏律律!”马儿发出痛苦的悲鸣,身体踉跄,速度减慢。
突然秦渊闷哼一声,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左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下着雨,外加他一身玄衣,若不是凝重的血腥味,闻棠真还发现不了。
“秦渊!”闻棠惊叫。
“没事。”他咬牙,依旧死死控住躁动不安的马匹,试图加速。
但前路己被彻底堵死,更多的追兵从两侧包抄过来。
赫连昭在簇拥下,一步步走下泥泞的山坡,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秦渊,你以为拿到了虎符,调开了外围的一点人马,就能救走她?”赫连昭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她是孤的王后、王妃,未来也会是孤的皇后,别想带走她!”
闻棠看着秦渊染血的侧脸,又回头看了一眼别院方向,那里隐约还有厮杀声传来,是影安他们在争取时间。
不能一起死在这里,影安他们打开缺口,秦渊不顾亲自来救她,不是为了让她拖着他们一起葬送在赫连昭手上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她用力掰开了秦渊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你做什么!”秦渊惊怒交加,低头看向她。
闻棠深深地注视着秦渊的眼睛,那双深邃眼眸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她忽然扬起嘴角。
那笑容里有痛,有不舍,更有一种决绝。
“秦渊,”她的声音在暴雨中异常清晰,“带着虎符,带着影安他们……走。”
“你说什么!”
“走!”闻棠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秦渊,大业未成,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能来救我,我很感激,但是拿着虎符走吧!”
“不可能!”秦渊怒吼,手臂再次收紧,想要将她箍住。
闻棠却用尽力气挣扎,趁着他手臂受伤,猛地一推,身体借力向旁边泥泞的地面滚落。
“棠棠!”秦渊目眦欲裂,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闻棠重重地摔在泥水里,浑身剧痛,但她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挡在了秦渊的马前,她拿出发簪一拍马股。
马儿嘶喊,往前冲去。
“赫连昭,”雨水顺着她散乱的长发流淌,狼狈不堪,“放了他们,求你了,我心甘情愿留下陪你,成么?”
赫连昭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闻棠,又看了看勒住马转身的秦渊。
“好,好一个情深义重!”他抚掌大笑,“秦渊,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拼死也要救的女人?她选择留下来,陪本王!”
鲜血顺着剑柄滴落,秦渊看着闻棠单薄却决绝的背影,他从来没这么痛苦过。
“秦渊,你的身世,就是我告诉赫连昭的,这是我对他的诚意,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也有我的独木桥要过。”闻棠说着,脸上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先前的计划,己经被你们毁了,难道还要再毁我一次么?”
秦渊自然是听懂了,但此刻被背叛的痛苦远远不敌对她的担忧。
难道真的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疯子手里?
“走啊!”闻棠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哭腔。
赫连昭一挥手,包围圈为秦渊的方向让开了一条缝隙,但所有的弓箭依旧对准着他。
秦渊死死地盯着闻棠的背影,最终,他猛地一勒缰绳,调转方向,冲了出去。
紧抿的唇角和紧握缰绳、沾满血液的手,泄露了他内心滔天的恨意与痛楚。
箭矢在他身后呼啸,但大部分都射偏了,只有零星几支擦过。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看着秦渊的身影彻底消失,闻棠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赫连昭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阴鸷和扭曲的占有欲。
他猛地伸手,一把捏住闻棠的下巴。
“好得很!闻棠”他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以为你留下,我就会放过他?做梦!你只会成为我诱捕他最好的饵!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闻棠被迫仰头看着他扭曲的脸,下巴传来剧痛,“赫连昭,走着瞧吧,前世他能杀了你,这一世以后可以!”
“你!”赫连昭暴怒,猛地扬起手!
闻棠没有躲闪,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雨水的冲刷下微微颤动。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出现,只有冰冷的雨水,无休无止地落着。
那只扬起的手,在距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停住了。赫连昭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她这张即使狼狈不堪但依旧让他心魂牵绕的脸。
他看到了她紧闭的眼帘细微颤抖着,那紧抿的唇瓣毫无血色,湿透衣衫下的身体在微微瑟缩着。
他心里窜起了一股尖锐的、不合时宜的心疼,这感觉让他更加狂躁。
“你……”他扬起的五指狠狠攥成拳头,最终带着无处发泄的狂怒,猛地砸向旁边的树干。
“你够狠!”他喘息着,他原来以为自己对闻棠只有恨,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得她痛苦。
他猛地俯身,一把抓住闻棠的手臂,想将她粗暴地拖拽起来。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闻棠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布偶,软软地、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她重重地摔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头偏向一侧,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一动不动,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庞。
“棠儿!”赫连昭的怒吼戛然而止,心中被恐慌取代。
他刚才虽然暴怒,但下手绝对有分寸,根本没碰到她,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