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临近饭点的时候，天终于晴了，然而太阳也要落山了。
杨骁在这个时候从免税店赶回来，大包小包提着，还帮姜明莱带了两瓶香水和三支口红。
她想起了落在周继铭车上那支，总觉得多半拿不回来，干脆趁今天买了支新的。
“谢谢你，骁哥。”姜明莱端着手机给他转钱，又拉着他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辛苦，喝水。”
这里是姜明莱和季昀在雨短暂停止的一两分钟里，找到的一家茶馆。
氛围舒适，人也不多，且有玻璃窗。
不至于像上一家，姜明莱吃到后半程，裙摆被风吹进来的雨点打湿。
三人吃吃聊聊，在海边磨蹭到天黑。
姜明莱坐不住，明天下午就要返程，她要去踩踩水。
她没邀请季昀和杨骁，自已提着裙子跑了下去。
季昀看见她忽然蹲下，脱掉鞋子又跑回来，提着一双鞋放在门口的台阶上，而后穿过岸边的躺椅，慢慢走到有浪的地方。
“姜明莱看起来没有已经结婚了的感觉。”杨骁看着她在沙滩上拍拍照、又抬脚踢浪花的样子，忍不住说。
季昀沉默一瞬，“已经结婚了是什么感觉？”
杨骁皱起眉，在思考也在组织语言，“就是……感觉很微妙，已婚和未婚，大部分时候能分辨开。”
季昀没有应声，他隔着雾蒙蒙的夜色看见有一个年轻男孩走到姜明莱身边，拿着手机跟她说话。
姜明莱摆摆手，两人又说了些什么，男生才离开。
“是吗。”季昀声音放轻。
能否分辨开，或是已婚还是未婚，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我上次对她说错话了，”杨骁忽然有些懊恼，“我不知道她在准备离婚，还是跟菲菲之后提醒我的……欸？”
刚刚说话的功夫，姜明莱一屁股摔在了水里。
她的外套和包都在餐厅里，只一个人穿着裙子。
“我去看看。”季昀拿了姜明莱的外套起身。
“我也……”杨骁跟着站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已好像也不太好过去，便坐了下来。
屁股才刚碰到椅子，又站了起身。
他不合适，季总也不合适吧。
不过季总人好，他是去给姜明莱送衣服的。
想通后，杨骁终于安心坐下。
他坐在桌边看着季昀走过去，姜明莱提着沾湿的裙子跟他说着话，接过他手里的外套，裹在下半身。
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常规距离，但是在黑夜里看着，总是觉得有些不寻常。
杨骁凑近窗边，看见姜明莱递出了什么东西放在季昀手上，他低头看了一会，收进了兜里。
又说了几句话，两人才并肩朝这边走过来。
杨骁皱起眉头，这应该是正常的吧，他们好像也没做什么，但是看到总觉得不太对劲。
姜明莱和季昀很快走回来，她站在台阶上冲了冲脚，重新穿上鞋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
杨骁看向她，“刚才那个小男孩，找你做什么？”
“问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他。”
杨骁顺势夸她，“难免的，你这么漂亮，人又开朗。”
这么想，他下意识看向季昀，快速瞟了一眼。
他正低着头，看水里的茶叶。
“是吧，”姜明莱捧着腮，“我也这么觉得。”
-
第二天中午，和供应商吃了最后一顿午饭，他们便准备离开海城。
到达召阳市，也已经是黄昏。
季昀的司机开车，从机场接到他们，先把杨骁送回了家，最后送姜明莱正好顺路。
司机还是上次送她回家的那个司机，他驾龄长，常年给季昀开车。
召阳市仍旧是冬天，姜明莱返程穿上了大衣。
车驶过市中心，拐向去姜家的那条路。
路的尽头是在晕染开的晚霞，车里的人也被染上橙色的光。
姜明莱的脸也红红的，季昀收回视线，凝神看着窗外。
大概还有五六分钟到达姜家，看着不断缩短的路程，反而觉得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太真实，潮湿的记忆轻易地被寒风冲散。
这里是召阳市，对比之下，藏着某些回忆的海城像乌托邦，很容易让他忘记所谓的身份和该保持的距离。
那些天他很享受，他期待每天升起的太阳，盼望时间的流速变慢。
冷静下来也会觉得，逃避现实的自已恶劣。
但是他不能连自已都不接受。
所以那就享受，不要辜负，也不要后悔，就要现在。
眼看姜家就在前面，姜明莱犹豫着，还是没想好要和季昀说些什么。
坐在这辆车里，看着这座城市，主线剧情和诸多关乎她生死的人都涌现在她面前。
包括季昀，他也是平枝的要攻略的男主。
稍微犹豫，车就开进了小区，远远地能看见有保姆在门口等待。
车缓缓停稳，司机打开了后备箱，保姆走上前从后备箱往外搬行李。
姜明莱回头看了一眼车尾的保姆，她手搭上车门，准备下车。
车门把手才按下一半，姜明莱动作忽然一滞。
她转身看向季昀，气息有些不稳，而指尖的热度仍慢慢向上攀，最终包裹住她的手指。
姜明莱没有抽回手，任由季昀握着。
他看着她，眼神在颤抖，察觉到她没有拒绝，手又往上握了一点。
姜明莱目不转睛，轻轻眨着眼。
他是不是不舍，想把她留在车上，拉她的手但又不敢拉，碰了碰指尖，见她不反感才敢握上来。
姜明莱把手往外轻轻抽出来，又握回去，和他更紧密地、手掌贴着手掌。
她不想辜负他往前迈的这一步。
车外保姆认出了姜明莱的箱子，正在往车下搬，见姜明莱还坐在车上，便问，“小姐，需不需要帮你把手提包也拿下来。”
姜明莱猛地回神，松开了手指，看向保姆阿姨，“不用，我自已来就行。”
她伸手推开车门，下车前最后看了季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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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姜家门前停留的时间不算太长，很快驶离。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季昀一眼，嘴巴动了动，还是开口。
“季总，这件事原本也轮不到我说什么，但是……”
季昀平心静气，“你说。”
他看上去说得有些艰难，“姜小姐，不是结婚了、有丈夫吗？她对您，也太……”
季昀看着自已的掌心，打断他，“不是她，是我。”
司机飞快瞄了一眼镜子里季昀的脸色，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