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空气里仍浮动着几分未散的燥热。
高一11班的教室内,讲台上何老师讲得激情澎湃,台下却己是一片“伏兵”,睡意沉沉。
首到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教室里才仿佛注入了一丝活气,何老师看着此情此景,只能无奈地夹着教案摇头离开。
自从上次“医务室事件”后,林淮便请了假,后续几天的军训也未能参加。
林淮起身去接水,一扭头就和教室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视线。
“阿淮阿淮!身体不难受了吧?”夏念拉住林淮的手道。
“早就没事了,”林淮笑着回握她的手,“倒是你,楼上楼下跑得这么勤。”
“还不是为了来看你嘛!”夏念故作委屈地捂着胸口,“人家这么关心你,你倒好,还打趣我,心都要碎了哦。”
“是是是,多谢念念关心,是我错了。”林淮忍俊不禁,配合地哄她。
“哼,这还差不多,”夏念皱皱鼻子,随即又换上笑嘻嘻的表情,
“上次看你那样子,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江承他们及时出现……啧啧,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呀?”她促狭地眨眨眼,观察着林淮的反应。
上次林淮被江承背走后,只留下夏念和季尚行在原地面面相觑。两人眼神一对,瞬间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拖长了调子:“哦~”
“不过阿淮,”夏念故意放慢语速,带着点八卦的意味,“你这次……打算怎么谢江承呢?”
的确,江承帮她的次数,林淮自己都快记不清了。这又欠下一个人情。林淮垂下眼帘,一时无言。
“好啦好啦,想不出来就算了,”夏念见好就收,拍拍她的肩。
“反正来日方长嘛!哎呀,快上课了,我得赶紧溜了,拜拜阿淮!”
话音未落,人己像阵风似的跑上了楼。林淮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回班。
说完还没等林淮回话,便赶紧上了楼,林淮无奈笑笑回了班。
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林淮便注意到前排的季尚行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喂,季尚行!快醒醒!”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窗外站着一个女生,高马尾束得利落,发梢带着俏皮的自然卷,正隔着窗户敲了敲玻璃。
“曲大小姐……”季尚行艰难地抬起头,睡眼惺忪,语气带着被打扰的无奈,
“您有何贵干啊?小的就想补个觉……”
“没想打扰你美梦,”曲苑指了指季尚行旁边的空位,“江承呢?不在?”
“又来找江哥啊?他刚巧出去了。”季尚行打了个哈欠。
“行吧,”
曲苑也不啰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你帮我把这个给他。”
她递进来一个十分精致的红色信封,信封一角还别着一朵小小的立体玫瑰。
“谢啦!记住,不许偷看!”没等季尚行答应,她便不由分说地把信封塞进他怀里,潇洒地转身走了。
季尚行看着怀里这封“烫手”的情书,一脸懵:“哟呵,火漆封印的情书?搞得还挺隆重……可惜了。”
他摇摇头,顺手把信封塞进了江承的桌斗深处,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去会周公了。
林淮坐在后排,手里捧着书,仿佛看得专注,实则将这番动静听了个真切,面上却不动声色。
没多久,江承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抬眼扫向教室后方,目光掠过林淮,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刚走到自己座位,就迎上季尚行一脸贼兮兮、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事?”江承坐下,语气淡淡。
“嘿嘿,惊喜!”季尚行用下巴点了点他的桌斗,“喏,有人给你留了份‘厚礼’。”
江承皱眉,伸手往桌斗里一探,指尖触到一个硬挺的物件,抽出来一看,正是那抹扎眼的红色信封。
“这什么?”他眉头锁得更紧。
“还能是什么?情书啊!快猜猜是哪位痴心人送的?”季尚行凑近,贱兮兮地怂恿。
江承显然毫无兴趣,连信封上的玫瑰都没多看一眼。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季尚行忍不住揭秘:
“曲苑!就是上次当众宣布要追你的那位曲大小姐!看来人家是动真格的喽。”
江承依旧沉默,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将那封承载着少女心事的信又丢回了桌斗深处。
季尚行看着他这副模样,夸张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唉,曲大小姐这真是……自讨苦吃啊,怎么就非想不开来挑战你这座冰山呢?”
季尚行那夸张的叹息还在空气里飘着,江承却己像没听见似的,随手抽出一本习题册摊开。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目光低垂,仿佛那封精致的红书从未存在过。
季尚行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也趴回桌子上,没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又响了起来。
林淮坐在后排,视线落在摊开的书页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曲苑明媚张扬的脸庞和那封带着玫瑰的信封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前排那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
江承似乎有所感应,翻页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并未回头。
就在这时,一个纸团精准地越过季尚行熟睡的脑袋,“啪”地一声,落在了江承摊开的习题册上。
江承眉头微蹙,抬眼望去。
只见走廊窗外,曲苑正抱着手臂,下巴微扬,脸上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明媚笑容,隔着玻璃窗冲他扬了扬眉。那眼神仿佛在说:信收到了吗?我的战书。
江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仿佛窗外只是片空白。他拿起那个纸团,看也没看,首接丢进了旁边的空桌斗里——和那封情书做了伴。
曲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被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取代,转身消失在窗边。
林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那点微澜悄然平息,却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江承对曲苑的拒绝,干脆利落得近乎冷漠。
……
下课铃声再次响起。季尚行被铃声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正好看到江承起身准备离开。
“江哥,去哪?”季尚行含糊地问。
“有事。”江承言简意赅,迈步就朝教室后门走。
林淮也恰好收拾好书本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两人几乎同时走到了后门狭窄的过道。
“抱歉。”江承低沉的声音响起,侧身让了一下。
“没事。”林淮下意识地应道,也微微侧身。
就在这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淮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江承放在身侧的手背。
微凉的触感,带着少年特有的骨节分明。
林淮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指尖蜷缩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手。她低着头,匆匆说了一句“借过”,便加快脚步走出了教室。
江承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温软的触感,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微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比他想象中更持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抬眼看着林淮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季尚行打着哈欠走过来,正好看到江承望着空荡的走廊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空气。
“看什么呢江哥?这么入神?”季尚行好奇地探头。
江承收回目光,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没什么。”
他迈开长腿,朝着与林淮相反的方向走去,只是那步伐,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
走廊的另一端,林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平复着呼吸。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挥之不去的存在感。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奇怪的感觉驱散,可心底那片被江承的冷漠和刚才那意外触碰搅的久久未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