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明那破碎的警示音节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执法殿内短暂的死寂!紧随其后,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深处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执法殿!
冰冷!
死寂!
绝望!
这股气息超越了之前所有的幽冥殿杀手,甚至超越了那洞虚巅峰的黑雾人影!它浩瀚、阴森、带着一种主宰死亡、俯瞰众生的漠然!仅仅是气息的弥漫,就让破碎走廊里的萧厉和石猛如坠冰窟,血液几乎冻结,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苏沐雨更是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纯粹的死亡意志冻僵、撕裂!
“蝼蚁之光,也敢阻冥途?”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声音不高,却盖过了外面所有的厮杀和惨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声音落下的瞬间,执法殿正门方向,那由柳长老以生命和精血维持的最后一点星光,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更加凄厉绝望的短促惨叫,然后……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正门,彻底沦陷!最后的屏障,被那无上的死亡主宰,一脚踏碎!
轰!!!
执法殿那两扇沉重的、刻画着防御符文的大门,如同纸糊的玩具,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外面狠狠撞开!门板连同厚重的门框瞬间扭曲、爆碎,化作无数碎片向内激射!
烟尘弥漫中,一道身影,缓缓步入。
他并非多么高大魁梧,甚至显得有些瘦削。全身笼罩在一件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长袍中,长袍的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他行走的步伐很慢,很轻,踏在布满碎石和血污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然而,他每一步落下,整个执法殿都仿佛随之轻轻一震!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死亡领域,随着他的脚步,迅速向殿内蔓延!
所过之处,墙壁上残余的照明晶石瞬间黯淡、熄灭!地上的血泊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空气中残留的元力波动被彻底冻结、湮灭!连光线在他周身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
幽冥殿主!
真正的死亡化身,降临了!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冷的死亡射线,瞬间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破碎的走廊,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深处静室门口——落在了那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的萧厉和石猛身上,落在了静室内守护着陈梦婷、脸色惨白的苏沐雨身上,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个挡在最前方、周身缠绕着暗红血焰、如同人形凶兽般的萧晨身上!
当他的目光扫过静室内,沉睡的陈梦婷身上那层微弱的、纯净的生命绿光时,那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嗤笑。
“生命源体……果然在此。”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天地造化,合该归我幽冥,铸就……不朽冥躯!”
话音未落!
幽冥殿主只是随意地抬起了一只枯瘦、苍白、仿佛没有一丝血肉的手掌,对着走廊深处,对着萧晨等人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影效果。
但就在他手掌按下的瞬间!
轰——!!!
整个执法殿内部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覆盖着死亡法则的巨手狠狠攥住、挤压!一股无法抗拒的、纯粹到极致的死亡意志,如同亿万座无形的大山,轰然碾压而下!
噗通!噗通!
首当其冲的萧厉和石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两人同时狂喷鲜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静室两侧的墙壁上!萧厉手中的巨斧“裂地”脱手飞出,深深嵌入远处的石柱!石猛体表那层厚重的岩甲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砰然炸碎!他巨大的身躯砸落在地,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爬起!
苏沐雨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死气瞬间侵入体内,如同无数冰针刺穿她的经脉、冻结她的元力!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中的药鼎“青莲”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鼎口的药气瞬间溃散!她死死咬着嘴唇,鲜血从嘴角溢出,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势,挡在陈梦婷的床前,但那恐怖的死亡威压,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碾成齑粉!
而处于威压最中心、被幽冥殿主目光锁定的萧晨!
他周身疯狂燃烧的暗红血焰,在接触到这股纯粹死亡意志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竟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疯狂摇曳、明灭不定,被硬生生压制、压缩回体表!他体内疯狂蠕动的血丝也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痛苦的嘶鸣(无声的意志层面)!
“呃……啊——!”
萧晨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那并非肉体的痛苦,而是源自灵魂和生命本源被死亡意志侵蚀、冻结的剧痛!他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在死亡意志的冲击下剧烈波动,狂暴的杀戮本能被强行压制,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面对更高位格存在的渺小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意志!
他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如同陷入最粘稠的泥沼,每一次想要抬起,都重若万钧!那恐怖的死亡威压,不仅禁锢了他的身体,更在疯狂地侵蚀、冻结他强行唤醒的九劫战体本源!他体表的血焰越来越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差距!天堑般的差距!
涅槃境(甚至更高)对强行提升至神藏境(洞虚门槛)的绝对碾压!
死亡法则对生命本源的天然克制!
萧晨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死气的黑色冰晶!他的意识在狂暴与冰冷、杀戮与绝望之间剧烈撕扯,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晨哥哥——!!!”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一声带着无尽惊恐、心痛和决绝的呼唤,如同穿透黑暗的晨曦,猛地从静室内响起!
是陈梦婷!她被那恐怖的死亡气息和萧晨痛苦的嘶吼惊醒!
当她睁开眼,看到那个笼罩在死亡阴影中的恐怖存在,看到倒飞吐血、生死不知的萧厉和石猛,看到摇摇欲坠、嘴角溢血的苏沐雨,最后,看到那个挡在最前方、如同在死亡风暴中苦苦支撑、浑身被黑色冰晶覆盖、血焰即将熄灭的熟悉身影时……
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和心痛,瞬间撕裂了她的灵魂!
“不!不要伤害晨哥哥!不要伤害大家!”陈梦婷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她体内那纯净的生命源体,在这极致的恐惧、心痛和守护的意志刺激下,第一次……主动地、不受控制地爆发了!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磅礴、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希望的生命之光,如同沉睡的绿阳苏醒,骤然从陈梦婷娇小的身躯内爆发出来!柔和的绿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静室,甚至穿透了破碎的墙壁,在死亡气息弥漫的走廊中撑开了一片小小的、充满生机的净土!
这生命之光如同最温柔的屏障,瞬间驱散了笼罩在苏沐雨身上的死亡寒意,让她几乎冻僵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和力量!也稍稍减轻了萧厉和石猛承受的恐怖压力!
最重要的是,当这纯净的生命绿芒触及到苦苦支撑、即将被死亡冰封的萧晨时!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刺耳的消融声骤然响起!
萧晨体表凝结的黑色死气冰晶,在接触到生命绿芒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蒸发!那侵入他体内、冻结他生命本源的死亡意志,也被这股纯净的生命源力疯狂驱散、中和!
“呃!”萧晨身体猛地一震!那几乎被冻结、撕裂的灵魂和意志,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那双被死亡阴影笼罩、即将熄灭的暗红眼眸,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璀璨血芒!
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身后那纯净生命之光中蕴含的无尽心痛、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
那意志,与他灵魂深处燃烧的守护执念,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梦……婷……”沙哑破碎的声音从萧晨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幽冥殿主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再次波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明显不悦的冷哼:“垂死挣扎!”
他那只抬起的手掌,五指微微弯曲,对着陈梦婷所在的静室方向,凌空一抓!
轰隆!
整个静室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压缩!一只完全由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死气构成的巨大鬼爪,凭空出现,带着冻结灵魂、攫取生机的恐怖威能,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抓向静室,抓向那散发着生命绿芒的陈梦婷!这一抓,不仅是要抓住生命源体,更是要将那片小小的生命净土连同里面的人,彻底捏碎、化为死域!
“不——!!!”苏沐雨发出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陈梦婷,试图用身体阻挡!但她在那恐怖的鬼爪威压下,动作慢得如同蜗牛!
萧厉和石猛目眦欲裂,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无形的死亡枷锁死死按在地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静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蕴含着极致痛苦、疯狂、以及焚尽一切守护意志的咆哮,如同受伤远古凶兽最后的绝唱,猛地从走廊中炸响!
是萧晨!
在陈梦婷生命之光的刺激下,在目睹那死亡鬼爪抓向至爱的瞬间,萧晨体内那被死亡意志压制到极限的九劫战体本源,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被逼入了彻底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守护!
守护她!
守护所有人!
哪怕……焚尽此身!燃尽此魂!付尽此命!
轰——!!!
萧晨身上那原本黯淡、被压制的暗红血焰,如同被浇上了万顷火油,轰然爆燃!瞬间冲破了死亡意志的压制!血焰不再是暗红,而是变成了刺目欲目、仿佛能焚灭世间万物的炽烈金红!他整个人的身体,在这恐怖的血焰中,都变得有些透明、扭曲!皮肤瞬间干裂、碳化!无数更加粗壮、如同岩浆般流淌的暗红血丝在他体表疯狂凸起、扭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代价!前所未有的代价在燃烧!生命本源在哀鸣!灵魂在灼烧!
但他不管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眼中所有的狂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理智,都被一种纯粹的、焚尽一切的守护执念所取代!那双燃烧着金红火焰的眸子,死死锁定那只抓向静室的死亡鬼爪!
“给!我!滚!!!”
萧晨发出震碎灵魂的咆哮!他双脚猛地一踏!脚下被死亡气息冻结的地面瞬间炸裂、融化、汽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焚尽万物的金红流光!那速度,超越了极限!燃烧生命和灵魂换来的力量,让他短暂地挣脱了空间的束缚!
他后发先至!在那死亡鬼爪即将抓碎静室的刹那,挡在了鬼爪之前!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
只有倾尽所有、凝聚了毕生守护执念、燃烧了生命与灵魂本源的最强一拳!
一拳,焚心!
轰——!!!!!!!!!
金红色的焚世血焰,与那冻结一切的漆黑死亡鬼爪,在静室门口不足三尺之处,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碰撞的瞬间就被那极致的光与暗、生与死的湮灭所吞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只看到一团无法形容的、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的毁灭光球,在碰撞点瞬间诞生、膨胀!光球内部,是疯狂对冲、湮灭的金红血焰与漆黑死气!
下一瞬!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灭世的海啸般轰然爆发开来!
执法殿坚固的墙壁、穹顶、廊柱,在这股超越了洞虚境极限的毁灭冲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瞬间被撕裂、粉碎、汽化!一个巨大的、贯穿了数层殿宇的恐怖破洞,出现在碰撞点上方!狂暴的能量乱流裹挟着碎石、烟尘、以及破碎的建筑结构,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
首当其冲的萧晨!
他挥出的那条手臂,在碰撞的瞬间,皮肤、肌肉、骨骼就在那极致的力量对冲和金红血焰的疯狂反噬下,寸寸碎裂、碳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太古神山撞中,化作一道燃烧着金红火焰的流星,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狠狠倒飞回来!
轰!轰!轰!
他连续撞穿了数道残存的墙壁,最终重重砸在静室最内侧、靠近陈梦婷床榻的墙壁上,将那坚硬的墙壁砸出一个深深的人形凹陷!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金色火焰的滚烫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萧晨口中狂喷而出!他嵌在墙壁里,身体软软垂下,体表那焚灭万物的金红血焰如同退潮般迅速熄灭、消失。露出下面焦黑碳化、布满恐怖裂痕、如同破碎瓷器般的躯体!他的左臂,从肩膀处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融化又半碳化的状态,软软垂落,仿佛随时会断裂!他身上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生机几乎断绝!更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原本乌黑的头发,竟在瞬间变得一片灰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焚心一击!
以生命和灵魂为柴薪,换来刹那的辉煌,代价……是油尽灯枯!
而那只由幽冥殿主随手凝聚的死亡鬼爪,也在那焚尽一切的守护一拳下,剧烈地波动、扭曲,最终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飘散的漆黑死气!
静室内,一片狼藉。巨大的破洞贯通了上下,冷风裹挟着血腥和烟尘倒灌而入。苏沐雨被冲击波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嘴角溢血,怀中的陈梦婷也滚落在地,身上笼罩的生命绿光剧烈波动,小脸煞白,惊恐地看着嵌在墙上、生机微弱、白发苍苍的萧晨,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厉和石猛被冲击波掀飞,伤势更重,挣扎着想要爬起,看向萧晨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走廊尽头,那笼罩在黑袍中的幽冥殿主,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抬起,注视着那贯穿殿宇的巨大破洞,以及破洞下嵌在墙中、白发苍苍、生机微弱的萧晨。
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意外和冰冷的审视。
“燃烧生命本源……九劫战体……”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焚天战族的血脉……果然有点意思。”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再次动作,彻底结束这一切。
但就在这时!
“咳咳…咳…”静室角落,昏迷的诸葛明,在剧烈的震荡中再次咳血醒来。他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涣散的目光扫过那巨大的破洞,扫过嵌在墙中的萧晨,扫过那溃散的死亡鬼爪残留的气息,最后落在那静立不动的幽冥殿主身上。
他那苍白的脸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抹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幽冥殿主,嘴唇哆嗦着,发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般在苏沐雨心中炸响的音节:
“不对…他…不是…本体…是…分…”
话音未落,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苏沐雨如遭雷击!不是本体?!分身?!
一个分身,就拥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就差点将他们所有人碾碎?!
幽冥殿主似乎察觉到了诸葛明那微弱的目光和话语,兜帽微微转向他的方向。那无形的目光,让苏沐雨瞬间感到灵魂冻结!
然而,就在苏沐雨以为末日降临之时。
那幽冥殿主却缓缓收回了抬起的手。他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又仿佛…诸葛明的话触动了他什么。
“罢了…”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漠然,“残火微光,苟延残喘…待你血脉彻底复苏,生命源体成熟之时…再取不迟…”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那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
连同那笼罩整个执法殿的恐怖死亡气息,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只留下一个贯穿天地的巨大破洞,满地的断壁残垣,刺鼻的血腥和焦糊味,以及……一片死寂中,那嵌在墙上、白发苍苍、生机微弱如萤火的少年,和他那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发出无声悲泣的少女。
学院保卫战,以执法殿近乎毁灭、守护者全员重创濒死、萧晨燃烧十年寿元为代价,惨胜……亦或,只是惨烈的苟延残喘?
焚心一击,燃尽芳华。守护的代价,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如此残酷地,烙印在了所有人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