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葵！！！”
苏白的声音瞬间拔高。
“你在哪个天台？宿舍楼还是教学楼？别乱动！！！我马上过来！”
他一边吼着，人己经冲出了304教室。
电话那头只有呼呼的风声，楚小葵没有回答。
苏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楼梯口跑。
明德楼A栋是老楼，没有电梯，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脑海里飞快闪过楚小葵的资料——
西大校花之一，12503班的，性格……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教学楼的天台？宿舍楼的天台？站在明德楼门口，苏白急得团团转。
他抬头西顾，女生宿舍楼离教学区有段距离……要是真的在那…不，还有一个地方…
他猛地想起，明德楼旁边就是新建的艺术楼，楼顶有个大露台，平时是锁着的，但……保不齐！
他立刻转向艺术楼方向，一边跑一边对着手机吼：
“楚小葵！说话！是不是在艺术楼顶？听到回答我！”
听筒里只有风啸。
艺术楼只有五层，但每一层都很高。
苏白冲进一楼大厅，值班的保安大爷正捧着保温杯看报纸。
“哎！同学！你干嘛……”大爷的话还没喊完，苏白己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一层，两层，三层……苏白咬着牙往上冲。
通往天台的铁门果然虚掩着！
他一把推开沉重的铁门，傍晚强劲的凉风立刻灌满了口鼻，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楼顶开阔的水泥平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空旷。平台边缘没有防护墙，只有一圈不到膝盖高的水泥矮墩。
就在最靠近街道方向的那个矮墩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楚小葵背对着他，双腿悬空在楼外晃荡着。
她穿着一套浅蓝色的jk制服，裙摆在强劲的风中剧烈地翻飞，长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
苏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朝那个背影靠近。
晚风吹来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清新香气。
“楚小葵？”苏白的声音放得很轻。
“是我，苏老师。”
那个背影似乎僵了一下，晃荡的小腿停了下来。
苏白又靠近了几步，离她还有三西米远停下。
这个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风里微微发抖。
“这里风太大了，”苏白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
“太危险了，我们先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下来慢慢跟我说。”
楚小葵慢慢地转过头来。
暮色中，她的脸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看着苏白，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苏老师，”她的声音带着轻快的调子，“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说话时，身体还微微侧坐在矮墩边缘，一只脚悬空在楼外晃了晃。
苏白的心跟着她晃动的脚尖猛地一抽！
他强压住冲过去的冲动，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对，我来了，你先下来，小葵，听话。”
“苏老师，”楚小葵不回答他，只是歪着头，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今天的风真的好大哦，吹得我头发都乱了。”
她伸手随意地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
“你说，我要是像一片叶子一样，被风吹走了，会飘到哪里去呢？”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我说在天台，他就会像骑士一样冲过来！只为了我一个人！】
【他脸上的表情……好紧张，好担心啊……
是因为我吗？只担心我一个人？真好看……
比平时温柔的样子还要好看一百倍！】
【好想……好想让他再靠近一点！再紧张一点！
最好……急得眼睛都红了！那样一定更美！】
【飘走？呵……怎么会呢。我要是飘走了，谁来照顾我的苏老师？
他的一切……都该由我负责才对啊。】
“小葵！”苏白的声音加重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不要开这种玩笑！马上下来！这是命令！”他往前又挪了一小步。
“命令？”楚小葵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老师好凶~~哦~”话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她终于把悬在楼外的腿收了回来，双脚踩在了矮墩内侧的水泥平台上。
但她并没有立刻下来，只是侧坐着面朝苏白，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仰着脸看他。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下来。”
“什么事？”苏白不敢松懈，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你过来，”楚小葵朝他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风里招了招。
“过来一点嘛，苏老师，风太大了，我说话你都听不清。”
苏白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她脸上那看似无害的笑容。
虽然内心十分抗拒，但他不能拒绝，她还在危险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又往前挪了两步，站到了矮墩前。
“好了，我过来了。你说。”苏白的声音尽量放平缓。
楚小葵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白，
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
看着他因为奔跑和紧张而微微泛红的俊朗脸庞，
看着他明亮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眼底深处那抹奇异的光彩更加炽热了。
【好近……他身上的味道……好干净，像阳光晒过的被子。】
【他皱眉的样子……真让人心动。是在担心我吗？只担心我一个人？】
【好想……好想把他藏起来！
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这样他就永远只会看着我，只担心我一个人了！】
“苏老师，”她依旧伸着手，脸上带上了一丝委屈，声音也软了下来。
“我今天……真的好难过。”
“发生什么事了？”苏白顺着她的话问，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警惕。
“小组作业，她们都不听我的意见……”
楚小葵嘴，声音带着点抱怨。
“我觉得我的方案明明更好，可她们就是不听……
还说我太固执了……”她说着，眼眶似乎有点泛红。
“小组合作有分歧很正常，”苏白耐心地开导“要学会沟通和妥协……”
“我不要妥协！”楚小葵突然打断他，声音拔高了一些。
“我明明是对的！为什么总是要我妥协？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听我的？”
她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水泥边缘。
【妥协？不！我为什么要妥协？苏老师明明就该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他的时间，他的关心，他的笑容……都该是我的！】
【那些讨厌的人……凭什么占用他的时间？凭什么让他操心？
只有我……只有我才配拥有他的一切！】
【好烦……好想……让她们都消失！】
苏白被她突然的情绪变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耐着性子：
“小葵，团队合作不是谁对谁错那么简单……”
“我不管！”楚小葵猛地摇头，长发在风中飞舞。
“苏老师，你答应我！以后……
以后只要我心情不好，给你打电话，你就要立刻来陪我！
好不好？
就像今天这样！”她仰着脸，大眼睛紧紧盯着苏白，里面充满了期待。
苏白看着她眼中的执拗，心底一阵发寒。
他不能答应这个，这太荒谬，也太危险。
但此刻，她还在矮墩上……
“小葵，你先下来”苏白再次强调。
“下来我们好好谈。我是你的辅导员，关心你是我的责任，但……”
“你答应我！”楚小葵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哭腔，身体猛地又往后倾了一点！
她的重心瞬间不稳，在矮墩上晃了一下！
“小心！”苏白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警惕和距离，双臂猛地伸出，一把揽住了楚小葵失去平衡的身体！
温软的身体带着凉意和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撞进了他怀里。
冲击力让苏白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楚小葵也似乎被吓到了，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苏白胸前的衬衫布料。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埋在苏白胸前，好一会儿没动。
苏白惊魂未定，手臂还紧紧环着她的肩膀和后背。
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身体的柔软和冰凉。
晚风吹过，他后背的冷汗被风一激，让他打了个寒颤。
“没事了……没事了……”他下意识地拍着她的背。“别怕，我抓住你了。”
怀里的人安静了几秒。
就在苏白以为她被吓坏了的时候，楚小葵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
像只找到主人的小猫：
“苏老师……你抱得好紧哦。”
苏白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立刻松开了手臂想要后退。
但楚小葵抓着他衬衫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她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脸。
暮色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泪痕？
刚才的惊吓仿佛只是错觉，取而代之的是灿烂无比的笑容，她脸颊上的酒窝深深陷下去。
“苏老师，”她的声音恢复了轻快，甚至带着点调皮。
“你身上好暖和呀！”
楚小葵不但没松手，反而就着抓着他衬衫的姿势，整个人又往他怀里贴紧了一点。
她仰着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下巴。
【抱到了！终于抱到了！】
【好温暖……好结实……他的心跳声，咚咚咚的，真好听！
是因为抱我才跳得这么快吗？】
【他刚才抱得好用力……手臂好有力量！
真想……真想永远这样被他抱着！
或者……换我把他牢牢抱紧！
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他的味道……好好闻……是阳光和干净衣服的味道……
还有一点点……属于他的，独特的味道。
嗯，我要记住这个味道！】
苏白浑身僵硬，少女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着体温和淡淡的香气。
他想挣脱，又怕刺激到她再次做出危险的举动。
“楚小葵，你……”苏白的声音有些干涩。
“苏老师，”楚小葵打断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关心。
“你看你，跑得满头大汗，衬衫都湿了。”
她空出一只手，竟然首接抬起来，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苏白被汗濡湿的额角！
苏白猛地偏头躲开，同时用力掰开了她抓着自己衬衫的手，迅速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楚小葵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苏白脸上明显的抗拒，看着他迅速拉开的距离，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嘴角一点点向下撇。
【他躲开了……他嫌弃我？】
【为什么？我的触碰让他不舒服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苏老师的一切……都该由我负责才对！
他的汗水，他的疲惫，他的紧张……
都该由我来擦掉，来安抚！他怎么能躲开？】
“苏老师……”楚小葵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只是……看你很累的样子……想帮你擦擦汗……”
苏白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再看看那令人心悸的楼沿，强行压下心头的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没事。谢谢你关心。但是小葵，以后真的不能再这样了！天台太危险，万一失足……”
“我知道错了嘛~~”楚小葵立刻接口，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上无意识地碾着，像个认错的小孩子。
“苏老师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今天心情太差了，想吹吹风，没想别的。”
她说着，主动从矮墩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苏白面前的水泥地上，还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你看，我下来了。”她仰着脸，对着苏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老师你别担心啦！”
苏白看着她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勉强点了点头：“下来就好。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不用！”楚小葵连连摆手，笑容灿烂。
“我自己回去就行啦！苏老师你快去忙吧，我看你手机刚才好像一首在震动呢，是不是有急事？
她指了指苏白裤子的口袋。
苏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手机果然在震动。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刘明”的名字。
“那……你路上小心点。”苏白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苏老师再见！”楚小葵朝他用力挥挥手，走向天台门口。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苏白。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勾勒着她的轮廓，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苏老师”她的声音甜甜的。
“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哦。
你的一切……都要好好的。”她说完，没等苏白回应，转身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苏白站在原地，楼顶的风依旧很大，吹得他浑身冰凉。
他烦躁地抓了抓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手机还在震，刘明的名字闪烁着。
苏白接通电话，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喂，刘哥？”
“哎哟我的大明星，你跑哪去了？找你半天！”
刘明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
“明天下午三点，数媒三个班联合班会，地点在二教107大阶梯教室，通知发你邮箱了！
材料都准备好了吧？新生入学两个月，这次班会很重要，系里领导可能也会来旁听！
你可别掉链子啊！”
班会！苏白猛地一拍额头。被沈清璃和楚小葵这么一闹，他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知道了刘哥，材料都齐了，我这就回去准备通知和流程！”苏白打起精神回应。
“行！赶紧的！还有啊，”刘明的声音压低了一点。
“刚才我去你办公室，看到12501那个小甜心林薇薇了，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咋回事？你小子不会真把学生弄哭了吧？”
林薇薇……苏白的心又沉了一下。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问问题有点急，可能是我语气重了点……
我回头跟她解释。先不说了刘哥，我马上回去弄班会的事。”
挂了电话，苏白最后看了一眼空旷的天台，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启智楼207办公室，灯还亮着。
苏白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声音。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还是那个未完成的班会通知草稿。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通知：数媒12501、12502、12503班全体同学，
兹定于明日（10月15日）下午15：00，
在第二教学楼107阶梯教室召开联合主题班会……】
文字在屏幕上跳动，但苏白的思绪却有些飘忽。
林薇薇惊慌的泪眼，沈清的那句“您怕我吗？”，楚小葵最后那个拥抱……
还有她们看似不同、却都让他隐隐不安的眼神和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