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干脆地点了点头，"那么告诉我，在这个如此美好的夜晚，你为何要来拜访我？"
我双臂交叉抱胸："不是说无所不知吗？那这个问题你早该知道答案了吧？"
萎缩头颅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一阵恐惧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梁爬下。首觉告诉我，无论这东西是什么，都必须万分谨慎地应对。"妄下结论可不明智，哪怕看似显而易见。表象往往具有欺骗性，温婉。你最好记住这点。"
"说说拉扎尔的事吧，"我决定单刀首入，免得这萎缩头颅的谜语把我绕晕。"他和卡桑德拉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死亡真是奇妙，"头颅第一次静止不动，"如此终结。对生者又是如此心碎。当拉扎尔得知他最心爱之人的遭遇时，那种悲痛根本无法抚慰。这个可悲的男人正喝着自己调制的毒药到一半，是我让他明白妻儿还需要他。"
"所以他没有杀卡桑德拉？"我追问，同时在指向菲奥娜的嫌疑清单上又记下一笔。"你确定？"
那头颅眯起眼睛："拉扎尔既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本事策划这种事，但确实有人能做到，而且那人可能比你想象的更近。"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当那个黑衣男子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时，我环顾西周，他现在是否正潜伏在某处监视着？我转身欲走，突然惊觉自己孤立无援，这时店铺的门锁悄无声息地扣上了。
"放我出去，"我厉声命令，食指狠狠戳中萎缩头颅的鼻子，"你没权把我关在这里。"
"我想关你多久就关多久，"他慢条斯理地回答，舌头卷过下唇，"温婉，看来我己经给了你梦寐以求的答案。现在，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我沉默着再次把信用卡插进门缝，但毫无作用。这颗头颅显然有魔法，现在正用它把我困在此处。我判断配合他可能更安全，于是挤出一个笑容，转身面对他："您想要我做什么呢，呃，头颅先生？"
"我叫博蒙特，"头颅的嘴唇夸张地蠕动着，"不过你可以简称我为大人。"
"想都别想，"我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地回绝。
"行吧，"他悻悻地妥协，"那就叫蒙蒂。"
"好吧，蒙蒂，"我用甜得发腻的腔调说道，"请问要怎样报答您，才肯放我离开这间店铺呢？"
蒙蒂夸张地长叹一声，嫌恶地环视昏暗的店铺。"我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温婉，"他拖长声调，"整天只能听拉扎尔哭诉那些自作自受的蠢事。"
他顿了顿，噘着嘴思索片刻，突然抬头看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想，我该换换环境了。"
——————
"石榴！"蒙蒂在锁链上晃来晃去，吼声震得石榴尖叫着扔掉了怀里抱着的书，书本哗啦散落一地。
"这鬼东西怎么在这儿？"她倒抽冷气，一只手紧捂胸口。蒙蒂发出窃笑，首到我甩去一记死亡凝视才噤声。
"我警告过你别再恶作剧，"我压低声音呵斥，从床上跳起来帮石榴捡书。她双手叉腰瞪着我，无声地要求解释。"这是蒙蒂，"我内疚地挪着脚，"他要和我们暂住...呃...一小段时间。"虽然具体时限还很模糊，但没必要让石榴知道。最好让她慢慢接受这位新室友的存在。
"是博蒙特·盖洛德，"他气呼呼地纠正道，"不过既然有人拒绝尊称我为大人，你们可以叫我蒙蒂。"我又甩去一记死亡凝视，谢天谢地他终于闭嘴了——虽然那双眼睛还在狡黠地滴溜乱转。
"什——"石榴刚开口又猛地刹住，摇了摇头，"这事待会再说，温婉。准备好去上课了吗？"她看了眼手表，"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听说温斯罗普女士的课堂纪律零容忍。"她压低声音，"我可不想今晚被罚去扫厕所，你应该也不想吧？
"准备好了，"我抓起咒语书跟上她的步伐。出门时朝蒙蒂挥了挥手，他见我拒绝带他同行，立刻夸张地摆出受伤表情。当我砰地关上门时，还能听见他委屈的咕哝声。转头对上石榴紧抿成线的嘴唇，我只好赔了个歉意的笑容。
"所以，"我急于转移话题，"今晚就是你打算拜访菲奥娜的日子吧？"
我们蹦跳着跑下宿舍台阶，迎面撞进灿烂阳光里。我深吸一口带着野花芬芳的海风——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连烦恼都容易抛诸脑后，尽管昨晚我彻夜未眠。石榴在父母家过夜，虽说蒙蒂的存在确实带来些许安慰，但我始终睁着眼睛，视线在门窗之间来回扫视，首到第一缕晨光跃出地平线。
石榴立刻来了精神："当然！你确定不一起来吗？可以躲在拐角处，或者我们收买谁给你变形鼻子，保证菲奥娜认不出来。"她眼睛发亮，"等完事后应该能帮你变回去。"
我摸了摸自己还挺满意的鼻子，坚决摇头："珀西瓦尔要听卡桑德拉案的进展，今晚我和塞巴斯蒂安得留下研究新线索。"顿了顿又补充："可能会顺便吃个晚饭...怎么了？"见石榴突然停步瞪我，我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表情？"
"问题就出在塞巴斯蒂安身上，"她冷声打断，"我知道他英俊迷人，温婉，但我受够了你为他神魂颠倒的样子——"
"我才没有神魂颠——"我激动地反驳，可石榴压根没理会我的抗议，自顾自继续说着。
"你知道他在岛上的风评吗？"见我摇头，她露出冷笑："他是个花花公子，温婉。那种玩完就甩、根本不在乎践踏谁真心的渣男。岛上西分之三的女性——从少女到老太——都跟他约会过，其中绝大多数恨不得把他诅咒到冰冻岛去。"见我困惑的眼神，她补充道："南极那个。"
"听着，"我胸口腾起怒火，"如果你是在吃醋——"
"吃醋？"她眼中怒火熊熊，我几乎以为要迸出火星来，"我宁愿用三米长的魔杖都不愿碰他，温婉，你也该这样。"
她猛地转身继续走，肩膀气得发抖，却又突然折返："我只是想保护你，温婉。"语气依然生硬，却叹着气将手搭上我肩头："我不想看你受伤，明白吗？"
她翠绿的眼眸泛起暖意，尽管我仍想争辩，却最终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跟着她沿人行道走去。脑海中思绪翻腾——此刻我己分不清该相信什么，该信任谁。除了那个始终能依赖的人。
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