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尾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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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碎在风里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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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梧桐巷尾的碎光
作者:
珍惜8
本章字数:
5820
更新时间:
2025-07-10

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在巷口打着旋。陈默蹲在栗子树旁,往树根埋发酵好的豆饼,泥土翻起的腥气里,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药味——林夏这几天总说头晕,他托人从乡下捎了斤红糖,想着给她煮点姜茶。

“爸爸,妈妈说去趟超市。”星星举着块削好的苹果跑过来,小手里还攥着张纸条,“这是妈妈让我给你的。”

纸上是林夏清秀的字迹:“我去趟银行,晚点回,锅里温着粥。”陈默捏着纸条,指尖有点发沉。这阵子栗子店进了批新货,垫付的钱比预想中多,账面上确实紧巴,他昨天夜里翻账本时叹了口气,没想到林夏记在了心上。

“妈妈一个人去行吗?”星星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问,“要不要我去找她?”

“不用,妈妈很快就回来。”陈默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目光扫过巷口,周明远那辆黑色轿车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他皱了皱眉,把这念头压下去——林夏说去银行,总不会错的。

林夏其实没去银行。她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黄叶,手指紧紧攥着包带,里面是陈默刚取的两千块生活费,被她数了三遍,边角都捏得发皱。

“需要多少?”周明远坐在对面,面前的咖啡没动过,热气在他镜片上凝成白雾,“我让助理现在转。”

“五万。”林夏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下个月就能还你,陈默说这批栗子能卖个好价钱。”

周明远抬眸看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张卡,推到她面前,“密码是星星的生日,你先用着,不用急着还。”

林夏的手猛地缩回来,指尖掐进掌心。她来之前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说“谢谢”,说“会尽快还”,可真到了这一刻,喉咙却像被粗砂堵着,发不出一个字。她知道陈默的脾气,宁肯去工地扛钢筋,也不愿沾他周明远一分钱,可……栗子店的房租明天就到期,房东催了三次,话里话外透着再不交就收铺子的意思。

“我写借条。”林夏从包里翻出纸笔,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才落下第一个字。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坠痛,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滞。

“怎么了?”周明远立刻站起来,扶住她的胳膊,“脸色这么白?”

“没事……”林夏想推开他,疼痛却越来越密,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低头看了眼裙摆,深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被揉碎的栗子壳,在风里慢慢洇开。

“去医院!”周明远的声音陡然变调,抱起她就往外跑。咖啡馆里的客人纷纷侧目,他却顾不上了,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片叶子,浑身都在发颤。

陈默接到电话时,正在给栗子过秤。老张的儿子小伟在旁边帮忙,听着他“喂”了一声,突然就变了脸色,手里的铁盘“哐当”掉在地上,栗子滚得满地都是。

“地址!”陈默的声音劈了叉,指甲深深掐进听筒,“我现在就过去!”

他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周明远站在走廊尽头,西装上沾着点血迹,像块丑陋的补丁。陈默冲过去,一拳砸在他脸上,拳头带起的风里,全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恐慌。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嘶吼着,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膝盖的旧伤在剧烈动作下突突首跳,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陈默!”周明远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沉得像冰,“她是来跟我借钱,为了你的栗子店!”

陈默的拳头僵在半空。借钱?为了栗子店?他想起林夏早上的纸条,想起她眼底的红血丝,想起自己昨天夜里叹气的样子,心脏像被炒栗子的铁锅狠狠压住,疼得喘不过气。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孩子没保住。病人失血过多,需要住院观察,你们……做好准备。”

陈默的世界瞬间黑了。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后脑勺传来钝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那个他盼了许久的孩子,那个林夏小心翼翼护着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在他为了几毛钱和批发商讨价还价的时候,在他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没了?

林夏醒来时,病房里只有陈默。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像块石头。窗外的天己经黑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道冷硬的影子。

“陈默……”林夏的声音干得像砂纸,刚一开口就带了哭腔,“对不起……我没保住孩子……”

陈默猛地转过身。他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片死寂的红,像烧尽的炭火。“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只是想帮你……”林夏的眼泪涌出来,混着脸上的冷汗,“房东说再不交房租就……”

“所以你就去找周明远?”陈默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床沿,发出声闷响,“你忘了星星是怎么来的?忘了我们在垃圾站受的罪?林夏,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撑不起这个家?!”

他的话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林夏心上。她想解释,想说她只是急昏了头,想说她从没怀疑过他,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小腹传来阵阵空落的疼,提醒着她失去的那个孩子,疼得她蜷缩起来。

“我不想看见你。”陈默别过头,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风,“你好好养着吧。”

他摔门而去的声音,震得病房的窗户嗡嗡作响。林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比那年在雪地里等他的时候还冷。她知道陈默在生气,气她去找周明远,气她没保住孩子,可她更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陈默在医院的走廊里站了很久。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想起七年前林夏躺在ICU的样子,那时他怕她醒不过来,现在……他怕看见她的眼睛,怕从里面读到和自己一样的绝望。

老张的老伴打来电话,说星星哭着找妈妈,儿子也开始闹。陈默掐灭烟头,往回走。路过医院门口的栗子摊,摊主正在吆喝“刚炒的栗子,甜得很”,那股熟悉的甜香飘过来,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回到家,星星扑上来抱住他的腿:“爸爸,妈妈呢?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陈默蹲下来,把女儿搂进怀里。星星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像滚烫的烙铁。“妈妈生病了,过几天就回来。”他摸着女儿的头发,声音发颤,“爸爸给你炒栗子吃,放三倍糖。”

炒锅里的粗砂在火上翻滚,栗子壳裂开的声音里,陈默第一次觉得这甜香如此刺耳。他想起林夏刚查出怀孕时,眼里闪着的光;想起她孕吐时,强撑着给自己剥栗子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给栗子树施肥,说等孩子出生就给树绑上红绸带……

那些画面像碎掉的糖块,散落在记忆里,甜得发苦。

夜里,陈默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身边的位置还留着林夏的温度。他摸了摸枕头,上面似乎还沾着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小腹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抽痛,像在替那个没出世的孩子疼。

他拿出手机,翻到周明远的号码,手指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怪罪也换不回孩子,可他现在,除了生气,什么也做不了。

窗外的风还在刮,栗子树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在月光里伸着,像双无助的手。陈默知道,这场争吵像道裂痕,划在他和林夏之间,划在这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家里。

只是他不知道,这道裂痕,要用多少个炒栗子的清晨,多少个绣针线的黄昏,才能慢慢弥合。他只知道,天亮后,他还得去医院,还得给星星做早饭,还得把栗子店撑下去——为了林夏,为了孩子们,也为了那个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锅里的栗子凉透了,甜香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点涩涩的余味,像他此刻的心情,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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