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尾的碎光
梧桐巷尾的碎光
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 > 梧桐巷尾的碎光 > 第10章 执念的藤蔓

第10章 执念的藤蔓

加入书架
书名:
梧桐巷尾的碎光
作者:
珍惜8
本章字数:
8712
更新时间:
2025-07-10

秋夜的梧桐巷浸在凉水里,“星夜”栗子店的灯是唯一的暖源。陈默锁上门时,指腹蹭过黄铜锁扣上的包浆,那是他这几年每天的痕迹。里屋传来星星均匀的呼吸声,林夏正坐在床边给孩子掖被角,月光透过窗纸,在她侧脸上描出层毛茸茸的白边。

陈默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他的手掌比三年前更粗糙,虎口处结着炒栗子烫出的硬茧,贴上她棉质睡衣的瞬间,林夏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睡吧。”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了梦里的孩子。

“再等等。”陈默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廉价洗发水混着栗子香的味道,这味道曾让他在垃圾站的寒夜里辗转反侧,如今却成了催他疯魔的药引,“夏夏,咱们再试试。”

林夏转过身,眼底浮着层疲惫的红:“陈默,这半个月天天这样,我实在撑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恳求,指尖抚过他眼下的乌青,“你也累,店里的活够忙了,别再折腾自己了。”

“折腾?”陈默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得又急又重,“你知道我每天炒栗子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锅栗子要是能变成个孩子,该多好。”他的拇指用力碾过她的指节,“星星喊我爸爸喊得再亲,我一闭眼,还是能看见周明远那个狗东西的影子。夏夏,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话像根针,刺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林夏抽回手,往床边退了半步:“可医生说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就是等你老死吗?”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他怕吵醒星星,“我今年三十一了,林夏!我妈在养老院天天盼着抱孙子,你让我怎么跟她说?说我养着别人的种,连个亲生的都没有?”

他步步紧逼,将她困在墙壁和胸膛之间。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下颌线绷得发紧,眼里的偏执像疯长的藤蔓,早己缠得他喘不过气。“就今晚,最后一次。”他的吻落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狠劲,啃咬着她的唇瓣,像要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林夏推拒的手被他反剪在身后,腕骨撞在粗糙的墙面上,疼得她倒吸冷气。“陈默,你弄疼我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可他像没听见似的,指尖扯开她睡衣的纽扣,动作急得几乎要将布料撕碎。掌心抚过她脊背时,能摸到她因为常年操劳而凸起的脊椎骨,这触感让他心头一颤,动作却没停——他太需要一个证明了,证明自己不是失败者,证明这几年的苦没白吃,证明林夏终究是他的。

“夏夏,给我个孩子。”他埋在她颈窝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卑微,“就一个,让我能抬着头走在梧桐巷,让我妈能闭着眼笑……”他的吻变得又急又乱,像暴雨打在窗棂上,带着股毁灭般的迫切。

林夏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她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觉得很累。这几年她像根紧绷的弦,一边要照顾星星,一边要安抚陈默,一边要应付店里的生计,早就到了极限。现在他眼里的执念,像把钝刀,一刀刀割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别碰……”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被他吞没在更深的吻里。他的手掌按在她小腹上,那里曾孕育过星星,如今成了他执念的靶心。“这里会有我们的孩子,”他咬着她的耳垂低语,热气烫得她发抖,“会有个像我的孩子,喊我爸爸,继承这栗子店……”

后半夜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照亮床单上凌乱的褶皱。陈默伏在她身上,胸口的起伏还没平复,呼吸里带着浓重的汗味。林夏侧过脸,看着墙上星星的摇篮,孩子睡得很沉,小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看,”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声音里带着点满足,又有点空落,“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摇篮再钉高点,让他们俩并排睡。”

林夏没说话,只是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比当年在地下室的冬夜还要冷。她知道陈默的执念不会就此停住,这藤蔓一旦缠上,只会越勒越紧,首到把两个人都勒得喘不过气。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在地上铺成薄薄一层。林夏闭着眼,听着身边男人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在槐树下对她许诺,说要让她一辈子不受委屈。那时的风也是这样,带着栗子香,只是那时的他眼里没有恨,只有纯粹的光。

而现在,那光被执念埋了,只剩下一片疯长的阴影。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快亮时,陈默又醒了。他翻身抱住她,掌心再次贴上她的小腹,像在确认什么。“再试试,”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却异常坚定,“天亮前说不定能成。”

林夏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淌了下来,浸湿了枕巾。她知道,这场以爱为名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而她和陈默,早己被困在这执念的藤蔓里,找不到回头的路。

鸡叫头遍时,陈默终于松了手。他翻身躺在旁边,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滚,砸在床单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林夏蜷缩着身子,背对着他,睡衣的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的肩膀上印着几道红痕,像被藤蔓勒过的印子。

“夏夏,”陈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是不是太急了?”

林夏没应声,只是将被子又往身上裹了裹。后腰的酸痛顺着脊椎往上爬,带着股说不清的涩味。她想起昨天进货时,批发市场的老板娘还笑着说她气色好,“一看就是被疼爱的样子”,当时她只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这“疼爱”里掺了多少执念,只有她自己清楚。

陈默伸手想碰她的头发,指尖快碰到时又缩了回去。黑暗里,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裂纹像幅地图,蜿蜒曲折,最终都指向一个点——他想要个亲生的孩子。这个念头像颗种子,从知道星星身世那天起就埋进了土里,这几个月被他用偏执的雨水浇灌着,疯长成了遮天蔽日的树,连他自己都快被树荫下的阴影吞噬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起身下床,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这半个月他几乎没睡过囫囵觉,白天站在炒炉前挥汗,夜里就把所有力气耗在这方寸的床上,身体早就发出了警报。

林夏听见他在厨房倒水的动静,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他端着水杯走回来,背影比三个月前佝偻了些,后颈的头发里甚至冒出了几根刺眼的白。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喝口水吧。”陈默把水杯递到她嘴边,指尖碰到她的唇,烫得像炒栗子的铁锅。林夏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要不……歇两天?”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店里的栗子我去炒,你在家歇歇。”

陈默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歇不得。一歇下来,我就净想些没用的。”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躺下时故意离她远了些,“再坚持阵子,等有了孩子,我天天给你炒栗子吃,甜的。”

林夏没接话。她知道这“坚持”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腰会更酸,意味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会更重,意味着星星偶尔投来的疑惑眼神会更频繁。可她没别的办法,就像当年躲不过周明远的控制,现在也躲不过陈默的执念,她这辈子好像都在被什么东西推着走,身不由己。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像上了发条的钟。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炒栗子,铁铲在锅里翻得飞快,栗子壳爆裂的声音里都带着股狠劲;中午趁店里不忙,就拉着林夏回里屋,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廉价香皂的味道;晚上关了店门,等星星睡熟,他又会凑过来,眼神里的渴望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无处可躲。

林夏开始找借口躲他。有时说要给星星洗尿布,蹲在盆边搓到手指发白;有时说栗子没炒够,守在炒炉前等到深夜;实在躲不过去,就故意说累,背对着他装睡,感受着他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

有天夜里,她正对着星星的摇篮发呆,陈默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他的呼吸很沉,带着酒气——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夏夏,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下巴磕在她肩上,“我就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我错了吗?”

林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转过身,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伸手抚过他胡茬浓密的下巴:“没错,你没错。”是她错了,错在当年没能保护好自己,错在把这个秘密藏了这么久,错在让他承受这不该承受的煎熬。

那天晚上,陈默没再碰她,只是抱着她躺了一夜。他的手一首放在她小腹上,像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天快亮时,林夏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再给我点时间,等有了孩子,我一定好好对你,像从前一样。”

她知道他说的“从前”是什么时候——是十七岁那年,他把糖炒栗子揣在怀里跑三公里给她送过来,栗子还是热的,他的手却冻得通红;是大学时,他省下饭钱给她买裙子,自己啃了一个星期的馒头;是刚结婚时,他在阁楼的月光下说,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那些日子像被炒焦的栗子,带着点苦,却也藏着最纯粹的甜。

可现在,他们好像都回不去了。执念像层壳,把他们俩都裹在里面,硬邦邦的,硌得彼此生疼。

林夏开始偷偷喝药调理身体。是她托老中医开的方子,说是能调理气血,提高受孕几率。药很苦,她捏着鼻子往下灌,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里,像在喝这些年攒下的委屈。

陈默不知道她在喝药,只是发现她不再躲着自己了。有时他凑过来,她甚至会主动环住他的脖子,眼神里的疲惫藏不住,却多了点认命的温柔。他以为是自己的坚持起了作用,心里的执念又疯长了几分,却没看见她转过身时,悄悄抹掉的眼泪。

梧桐巷的槐树落尽最后一片叶子时,林夏突然开始恶心。起初以为是累着了,首到有天早上,她对着镜子刷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

陈默慌了神,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拽着她就要去医院。林夏却突然按住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陈默,要不……先买个验孕棒试试?”

陈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寒风卷着落叶扑在他脸上,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冲进街角的药店,抓起验孕棒就往回跑,塑料包装被他攥得变了形。

林夏拿着验孕棒走进卫生间时,手一首在抖。陈默在外面等着,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比炒栗子的铁锅还响。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炸着。

卫生间的门开了,林夏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验孕棒,眼圈红得像浸了血。

“怎么样?”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夏没说话,只是把验孕棒递给他。两条红杠清晰地印在上面,像两道烧红的烙印,烫得他指尖发麻。

陈默盯着那两条红杠,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他冲过去抱住林夏,勒得她骨头都快碎了:“夏夏,有了,我们有了……”

林夏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念叨,眼泪也无声地淌了下来。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能不能抚平他们之间的裂痕,能不能让陈默眼里的执念淡一点,能不能让这被撕扯的日子,稍微安稳些。

但至少此刻,梧桐巷的寒风里,好像真的有了点暖意。就像当年那个雪夜,他从垃圾站跑出来,看见她提着保温桶站在路灯下,糖炒栗子的香味漫过整个街道,烫得人心里发颤。 或许,这就是生活。带着一身的伤,却还是要在裂缝里,拼命寻找那点微弱的光。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