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邂强压下喉间腥甜和肺腑灼痛,踉跄冲向正要驶离的玄黑马车,嘶声喊道:“三殿下!请留步——!”
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摩擦声。车门推开,萧晏瑾探出头来。他今日只着普通的圆领长袍,看清是沈邂,圆脸上掠过一丝讶异和惊喜,随即眉头微蹙,端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沈邂?”他压低声音道,“何事如此惊惶,要当街拦我车驾?”
沈邂胸口剧烈起伏,她努力平复呼吸好把话说完整:“殿下!我妹妹…突患重疾,命悬一线!城中庸医…束手无策!求殿下开恩,指派…太医相救!”
萧晏瑾眼神微闪,慢慢的身体后倚靠住门框,嘴角似笑非笑:“开恩?”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目光戏谑,“你竟也有求我之时?哼,之前是如何对我的?若我偏不救呢?”
想到苗苗危在旦夕,沈邂干脆扶着车门,喘匀了气就用手做喇叭状对着周围高喊:“天子一言九鼎!三殿下既认了我这义妹,难道想反悔不成?!吐口唾沫还不是个钉儿吗?现在义妹有难,兄长袖手旁观,岂不是有损殿下仁德之名?!”
“你!”萧晏瑾被噎得一滞,俊美的圆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绯色。他环顾西周,羞恼地首起身低喝:“放肆!本皇子岂是见死不救之人!只是…眼下确有要事!父皇命我即刻拜访一位归隐的刀剑精炼大师!此人技艺通神,行踪飘忽!若去晚了,踪迹难寻,我如何交代?!”
沈邂心中焦灼,目光扫向玄净该来的方向,仍不见人影。为拖住萧晏瑾,她随口问道:“什么刀剑…这么厉害?还得您亲自拜访?”
萧晏瑾见她似被吸引,脸色稍霁,从腰间取出一把乌木匕首。拇指轻推,一道雪亮寒光闪现!
“这就是大师的杰作。” 他将出鞘之物递到沈邂面前。
沈邂定睛一看,顿时脑中如平地炸雷:‘陶瓷刀?!’
刀身莹白如玉,触手温润却寒芒逼人!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刀身上侧,竟隐隐刻着极其细微却清晰的金牛座星象图,流转着微不可察的星辉!
沈邂心跳加速,强压下翻涌的思绪,语速飞快:“殿下!这刀的主人我认识!你帮我救苗苗,我帮你找到大师!绝不耽误交差!”
萧晏瑾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收回匕首,狐疑审视:“当真?还是又想骗我?据我所知,此大师深居简出,近月方偶露行踪,且不在京畿!你从何结识?”
沈邂心头一紧,正欲硬编,一阵急促脚步声和孩童哭喊终于传来!
“小邂——!”玄净嘶哑变调的声音响起。
只见玄净抱着裹在破棉絮里、气若游丝的小小身体,发足狂奔而来!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小九等几个小乞丐哭喊着紧随其后。
“没…没租到车…”玄净冲到近前,看到萧晏瑾,低头看了眼怀中孩子,猛地咬牙就要跪下。
“行了!”萧晏瑾不耐打断,目光扫过烧得小脸通红的女童,又落到沈邂脸上,眼神复杂,最终嗤笑一下:“那就是你‘妹妹’?”
“正是!殿下,太医…”
萧晏瑾不再看她,对车旁侍卫首领沉声道:“速传太医院专治小儿急症的王太医!带上救命的家伙什儿,立刻到西华门外我的别院!我只等一炷香时间!”
侍卫首领凛然抱拳:“遵命!”身影如电消失。
萧晏瑾这才看向狼狈的众人,眉头紧皱:“宫门口风大,这孩子再吹下去,别死这儿了。我在附近有处别院,先挪过去吧。”
沈邂心头一松:“多谢殿下!”
一行人匆匆来到离西华门不远的一处清幽院落。沈邂小心将苗苗安置在厢房软榻上。等待间隙,她让萧晏瑾拿出陶瓷匕首递给玄净。
玄净接过刀,眼中瞬间爆发出激动光芒!他猛地一拍胸脯,凑近萧晏瑾,脸上堆起市井特有的油滑真诚:“哎哟!三殿下!您可找对人了!这位大师,小道我熟啊!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小道与他有过命交情!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找不到他,您扒了我这身道袍当柴烧!”
萧晏瑾捂着鼻子嫌弃的后退半步,看着玄净信誓旦旦的模样,眼中疑虑不减,只冷哼了一声。
很快,王太医被“请”来,立刻诊脉。片刻后,他抹汗躬身:“殿下,女童染极重风寒,寒气入肺成‘肺风痰喘’。幸而及时,太医院秘制‘紫雪丹’可以治疗!只是后续需静养调理,万不可再受寒!”
萧晏瑾不耐烦的挥手:“开方抓药,留两个仆妇照看。” 他指了指那些小乞丐,“把这…都安顿好,别让他们乱跑了,看着都心烦。”
安顿完毕,萧晏瑾目光落在沈邂和玄净身上:“人,我救了。该你们兑现承诺了。带路,去找大师。”他转身大步向外,又回头冷冰冰的咬牙道:“敢骗我…把你俩剁成肉泥!”
沈邂与玄净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欣喜大于凝重。不敢耽搁,两人迅速跟上。一辆更大的低调奢华马车己在院外等候。三人登车。车厢门关闭,车轮滚动,载着心思各异的三人,驶离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