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凝固在了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战场上。
指挥塔顶，狂风呼啸。
张莽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能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狂跳，也能感觉到牙齿在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城墙下方那片由金甲士兵构成的方阵上，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常识、经验，在这一刻都被碾得粉碎。
骗子？疯子？
不。
眼前的一幕，己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这不是异能，更不是科技，这是……这是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他身边的通讯兵，也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城墙之上，那些原本在绝望中等死的异能者战士们，也发现了城下的异状。
起初，他们只是茫然。
接着，是无法抑制的骚动。
“那……那是什么？”
“我们的援军吗？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的盔甲……会发光？”
混乱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支静默如山岳的黄金军队上，忘了开火，忘了惨叫，甚至忘了自己正身处尸山血海。
“吼——！！！”
兽潮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嗜血的本能，很快就压倒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一头体型庞大的“恐爪暴龙”，率先迈开了脚步。它那小山般的身躯撞开挡路的同类，猩红的眼珠锁定了那片金色的方阵，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猛地冲了过去！
这一动，仿佛按下了启动键。
整个黑色的海洋，再次沸腾起来，朝着那片金色的“礁石”疯狂拍击而去！
来了！
张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那支金甲军队，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应对这足以踏平一切的冲击。
然而，那支军队依旧静默。
就在那头“恐爪暴龙”即将撞入方阵的瞬间，指挥塔顶，那个自始至终负手而立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易尘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传出。
或者说，那声音，只在另一个层面上，下达了指令。
一个字。
“杀。”
下一刻！
锵——！！！
一声整齐划一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战场！
那数百名金甲天兵，动了。
前排的天兵，将手中的巨盾猛地向下一顿，盾牌与盾牌之间严丝合缝，瞬间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黄金壁垒。
后排的天兵，将手中的金色长戈，从盾牌的缝隙中，以一个绝对精准的角度，齐刷刷地向前刺出！
没有怒吼，没有战意。
只有冰冷、纯粹、高效到极点的杀戮。
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恐爪暴龙”，甚至没来得及挥下它那无坚不摧的利爪，它的胸腹、脖颈、眼眶，就被十几根长戈瞬间贯穿！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兽潮，撞上了那道金色的壁垒。
一场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屠杀，上演了。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台……结构精密、运转高效的绞肉机。
天兵的动作，简单到了极致。
盾墙，格挡。
长戈，前刺，收回。
再前刺，再收回。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整齐划一，分毫不差。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浪费。
冲上来的凶兽，无论是皮糙肉厚的“铁甲蛮牛”，还是敏捷的“撕裂者”，面对这道黄金防线，下场只有一个——被刺穿，然后被后续的同类踩成肉泥。
盾墙稳如泰山，在兽潮的疯狂冲击下，纹丝不动。
长戈的每一次突刺，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金色的甲胄上，很快溅满了黑色的兽血，可那些天兵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与变形。他们仿佛没有痛觉，没有疲惫，更没有恐惧。
他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最完美的战争兵器。
“我……我草……”
张莽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干涩的词。
他打了一辈子仗，自认为见识过最精锐的部队，最悍不畏死的战士。可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那种绝对的冷静，绝对的协同，绝对的效率，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顶……顶住了？”
城墙上，一个年轻的战士喃喃自语。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何止是顶住了。
那片金色的方阵，在硬生生承受了兽潮最猛烈的一波冲击后，非但没有后退一步，反而……开始前进了！
咚！
所有天兵，向前迈出了一步。
整齐划一，仿佛只有一个人在移动。
咚！
又一步！
他们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凶兽尸骸。他们的面前，是无穷无尽的黑色狂潮。
可他们就这么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
盾墙在前，长戈如林。
他们像一把烧红的铁犁，硬生生犁开了兽潮这片黑色的“土地”！
一道清晰的、由碎肉和尸骨铺成的道路，在他们的身后，不断延伸。
兽潮被凿穿了！
那片曾经让所有守军感到绝望的，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此刻被这几百名金甲天兵，硬生生从中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整个东面战场的压力，骤然一轻！
“赢……赢了？”
“我们能活下去了！？”
“天呐！这是神迹！这是神迹啊！”
死里逃生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席卷了整个东城墙。无数战士扔掉手中的武器，瘫倒在地，放声痛哭。一些人更是激动地跪在地上，朝着城下那支黄金军队的方向，疯狂地磕头。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是“它们”，拯救了自己。
张莽没有哭，也没有笑。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支正在兽潮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的金色军队。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迷茫的复杂眼神，看向身边的那个少年。
易尘依旧站在那里，双手插袋，仿佛城下那场惊天动地的屠杀，与他毫无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和他刚来时一模一样，平静，淡漠。
可此刻，这份平静，在张莽的眼中，却化作了深不可测的威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不怕了。
当一个人，能够随手撒出豆子，变出一支神兵天将的时候……
他，还需要害怕什么？
“那……那是什么东西……”
城墙的角落里，一个幸存的异能者，声音颤抖地指着下方，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那个问题。
“是……是神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