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池边,死寂被乌鸦兄凄厉的尖叫撕裂!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水面——靠近桥墩的阴影处,那圈细微的涟漪正缓缓扩散,随即消失,水面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水下有东西!”沈云铮汗毛倒竖,瞬间拔出佩刀,眼神如鹰隼般扫视那片水域。
三名刚上岸的水性好手也立刻戒备,浑身湿漉漉,却感觉寒意更甚。
沈云锐在墙外听到动静,也带着巴图翻墙进来,紧张地问:“二哥?怎么了?”
“刚才那里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潜下去了!”沈云铮指着涟漪消失的地方,脸色难看,“我们捞了个假的上来,真的可能还在下面!而且…活过来了?!”
“不可能!”沈云锐下意识反驳,“骨头笛子还能自己游水?”但看着二哥凝重的表情和乌鸦兄还在笼子里疯狂扑腾尖叫的模样,他心里也发毛。
“再探!”沈云铮当机立断,指着刚才发现涟漪的位置,“你们三个,再下去一次!重点搜桥墩下面!看看有没有…活动的痕迹或者…刚留下的东西!”
三名好手对视一眼,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再次滑入冰冷腥臭的池水中,朝着桥墩阴影深处潜去。
这一次,搜索更加细致,也更加提心吊胆。岸上的人屏息凝神,只能听到乌鸦惊恐的“嘎嘎”声和水波晃动的轻响。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许久,三人陆续浮出水面,脸色苍白(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对着岸上摇头。
“头儿…下面…除了淤泥就是烂水草…桥墩底下也摸遍了…什么都没有!”
“没看到会动的东西…也没发现新沉下去的物件…”
“只有…只有一些被翻动的新鲜泥痕…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泥里拔走了…”
真骨笛…被人趁他们捞假笛子的空档,悄悄取走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线索再次中断!众人心情沉重地带着假骨笛和吓破胆的乌鸦兄撤回国公府。
书房灯火通明。
沈云霆仔细检查着那根新捞上来的假骨笛。惨白骨笛,虫形刻痕,吹口处塞着那团熟悉的暗绿色、散发着“沤烂草混羊粪”酸闷臭的特殊膏状物。
“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沈云锐捏着鼻子,离得远远的,“塞着臭膏,又不能吹…总不会是熏香吧?”
“肯定不是。”沈云霆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臭膏从吹口处挖出来,放在一个瓷碟里。膏体半凝固,暗绿色,气味刺鼻。“巴图,你再仔细闻闻,除了之前的味道,这膏体本身,有没有什么特别?”
巴图凑近瓷碟,鼻子用力吸了吸,瓮声道:“闷臭…酸…还有…一点点…药味…苦苦的…很淡…” 他努力分辨着,“像…晒干的…虫子…磨成粉?”
“虫粉?”沈云霆眼神一凝,“西南夷族善用毒虫…这臭膏很可能是一种吸引或控制特定毒虫的药饵!塞在骨笛吹口,也许是为了防止水汽侵蚀,保持药效?或者…这骨笛本身,就是某种释放药饵气味的装置?”
他看向角落里惊魂未定、缩成一团的乌鸦兄:“鸟兄似乎对这骨笛和臭膏的气息极其敏感恐惧。或许…它能帮我们分辨这臭膏吸引的到底是什么虫子?”
“有道理!”沈云锐眼睛一亮,立刻端起那碟臭膏,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凑近鸟笼,“鸟兄?帮个忙?闻闻这个,看看你怕的是哪种虫…呃啊!”
他话没说完!
笼子里的乌鸦兄如同见了鬼!不,比见了鬼还惊恐!那小小的绿豆眼瞬间瞪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恶心!它猛地炸开全身羽毛,发出一种近乎呕吐的“咯咯”声,小脑袋拼命往后缩,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挤进笼子角落里去!翅膀更是疯狂地拍打着笼壁,试图远离那碟臭膏,仿佛那东西是世间最恐怖的毒药!
“嘎——呕!”(翻译:拿开!快拿开!臭死了!恶心!要吐了!)
乌鸦兄的反应激烈到超乎想象!它甚至开始用鸟喙啄自己的羽毛,显得异常焦躁和痛苦。
沈云锐吓得赶紧把碟子拿开老远:“我去!反应这么大?!这玩意儿是生化武器吧?!”
巴图也皱紧眉头:“鸟…怕…非常怕…膏里…有让它…害怕的东西…”
看来想靠乌鸦兄“闻香识虫”是行不通了。沈云霆将注意力转回那根假骨笛。他用清水小心冲洗掉笛身的淤泥,在灯下仔细观察表面的刻痕。
那些扭曲的虫形纹路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沈云锐也凑过来看,嘟囔着:“这刻的啥?虫子开会?还是西南蛮子的鬼画符?”
“等等!”沈云霆突然出声,他指着笛身中段一处相对平缓的刻痕区域,“你们看这里!这些刻痕…好像不是单纯的装饰纹路!”
沈云锐和沈云铮凑近细看。果然,在那些扭曲的虫形刻痕之间,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排列组合似乎有规律的点和短线!这些点和短线巧妙地隐藏在虫纹的盘绕之中,若不仔细分辨,极易忽略!
“这是…文字?”沈云铮不确定地问。
“像是某种极简的密码或者标记!”沈云锐兴奋起来,“大哥!快拿纸笔拓下来!”
很快,骨笛中段那片区域的奇特“点线组合”被清晰地拓印在纸上。沈云霆拿着拓片,与书房里收藏的几本关于西南夷族风物和古文字的典籍对照。然而,翻遍了书籍,也找不到完全匹配的文字系统。
“不是己知的西南夷文字…”沈云霆眉头紧锁,“更像是一种…加密的指令或者坐标?”
就在这时,负责审讯那个昏迷灰衣汉子的手下进来回报:“大少爷,那灰衣汉子醒了!但…神志不清,满口胡话,反复念叨着‘虫母…血饲…黑石…圣湖…’ 还有…‘笛子…会回家…’”
“虫母?血饲?圣湖?笛子会回家?”沈云锐挠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云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笛子会回家’?难道是指…骨笛会自己回到某个地方?或者…持有者身边?”他立刻联想到放生池底真骨笛的诡异消失!“如果王芷柔或者她的接应者能远程感应甚至控制骨笛…那它确实可能‘回家’!”
他再次看向那张拓片:“‘黑石…圣湖’…这拓片上的点线密码,会不会就是指向‘黑石部落圣湖’的位置?或者…是‘虫母’所在?”
线索似乎又绕回了原点,但多了这张神秘的“虫文”拓片和“黑石圣湖”的只言片语。
沈云霆小心地将拓片收好:“此事需从长计议。锐儿,你明日去找太子,他府中能人异士众多,或有精通西南夷秘文的。另外,那个灰衣人继续医治,看能否问出更多。”
“是,大哥!”沈云锐应道。
沈云铮则看着那碟依旧散发着恶臭的绿色膏体,一脸嫌弃:“这玩意儿…怎么处理?看着就膈应!”
“收好,也许以后用得上。”沈云霆道,“巴图,你把它用油纸密封三层,找个阴凉地方收着。”
众人准备散去。沈云锐打了个哈欠,顺手把那张抄录了灰衣汉子胡话的纸条揉成一团,打算扔进废纸篓。
就在这时——
“嘎!”
角落里鸟笼里的乌鸦兄,不知何时停止了颤抖,绿豆眼首勾勾地盯着沈云锐手里那团废纸!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好奇,又像是…某种本能?
沈云锐没在意,随手把纸团往废纸篓方向一丢。
说时迟那时快!
鸟笼门不知何时被乌鸦兄用喙顶开了一条缝(笼门设计不严实)!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窜出!
乌鸦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而下,精准无比地叼住了那团还在空中的废纸团!
“嘎!”(翻译:亮闪闪的东西没捞着,叼个纸团补偿一下!)
它得意地叫了一声,叼着纸团,扑棱着翅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熟门熟路地飞出了书房窗户,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卧槽!我的审讯记录!”沈云锐目瞪口呆。
“快追!”沈云铮拔腿就往外冲。
沈云霆却抬手拦住了他,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乌鸦飞走的方向:“算了…一张废纸而己。上面不过是些胡话…况且,”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你们不觉得…这只鸟…今晚似乎格外‘活跃’吗?它叼走纸团…真的是偶然?”
城隍庙屋顶,夜色深沉。
乌鸦兄叼着那团废纸,熟门熟路地落回獬豸石像头顶。它把纸团也塞进了那个藏宝的石头缝隙里,和之前那枚铜钱放在一起(假金符被沈云锐收走了)。
它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收藏”,然后蜷缩在石兽头顶,准备睡觉。
然而,它没注意到,在它塞纸团的时候,石缝深处,那片它最早藏匿的、黑乎乎的尾钩碎片,在月光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暗红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