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昭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撕裂了书房的凝重。
“红红!虫虫!咬咬!痛痛!怕怕!臭臭!哇——!!”
她小小的身子在奶娘怀里拼命扭动,小脸惨白,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仿佛那片金符是世间最恐怖的妖魔,正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奶娘吓得手足无措,连声哄着:“哎哟我的小祖宗,不怕不怕!大少爷在这儿呢!”
沈云霆反应极快,一把将那片金符紧紧攥在手心,藏到身后,隔绝妹妹的视线,同时疾步上前,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昭昭不怕!哥哥在!没有虫虫!坏东西被哥哥打跑了!你看,没有了!” 他摊开另一只空空的手掌,在妹妹眼前晃了晃。
哭声稍微小了点,小云昭抽噎着,大眼睛里还蓄满泪水,惊恐地看着大哥空着的手,又怯生生地瞟向大哥藏到身后的那只手,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哭出来:“…红红…虫虫…后面…”
沈云锐也赶紧凑过来做鬼脸:“对对!虫虫被三哥一脚踩扁啦!噗叽!变成臭泥巴啦!可臭可臭了!” 他夸张地捏着鼻子扇风。
这招似乎有点用,小云昭被三哥滑稽的样子吸引了注意力,抽噎声渐渐停了,但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紧紧抓着奶娘的衣襟,显然心有余悸。
沈云霆抱着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眼神却凌厉地扫向弟弟和巴图。妹妹这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感知到危险都要强烈和具象!“红红的虫虫咬咬痛痛”,这描述的…难道是附着在金符上、需要“血饲”维持的某种活物?!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书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刚换下那身沾满灰尘臭泥衣服、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刷了三遍、感觉皮都快搓掉一层的沈云铮,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神清气爽(自认为)地闯了进来。
“大哥!那臭泥巴窝点…”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哭得眼睛红肿、还在抽噎的小妹,以及书房里凝重得吓人的气氛。
“昭昭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哥!”沈云铮瞬间炸毛,撸起袖子,眼神凶狠地西下扫视,仿佛要把那个“欺负”妹妹的混蛋揪出来当场锤扁。
沈云锐赶紧拉住他,压低声音飞快地把金符、血饲、妹妹被吓哭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红红的虫虫咬咬痛痛”。
“红虫虫?!”沈云铮一听,汗毛瞬间倒竖!他天不怕地不怕,刀山火海敢闯,毒蛇猛兽敢斗,唯独对这种黏糊糊、软趴趴、扭来扭去的虫子…有着深入骨髓的膈应和恐惧!一想到那金符上可能附着着靠人血喂养的诡异红虫,他感觉自己刚洗干净的身体又开始发痒了!
“呕…”沈云铮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猛地后退三大步,离大哥(和他藏着金符的那只手)远远的,声音都变了调:“大…大哥!那玩意儿!赶紧!扔了!用火烧!用石灰埋!离我远点!”
看着二哥那副如临大敌、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沈云锐差点笑出声,但想到妹妹的惨状,又憋了回去。
“烧不得!”沈云霆沉声道,“这是揪出王芷柔和‘蝮牙’的关键线索!而且,”他眉头紧锁,“妹妹的反应如此激烈,说明这金符和那‘血饲虫’之间,恐怕有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超越感官的联系。贸然毁掉,万一引起反噬或者惊动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不,是烫手毒虫窝!”沈云铮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离书房中央又远了两步。
“藏起来!”沈云霆果断道,“藏到一个绝对安全、隔绝气息、最好…连妹妹的感知都能屏蔽的地方!”他目光扫过书房,最终落在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用整块厚实阴沉木挖空做成的旧笔筒。阴沉木质地致密,本身就带有一种沉凝的气息。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片金符用几层特制的油纸(防潮隔味)包裹严实,再塞进阴沉木笔筒深处,最后盖上沉重的木盖。做完这一切,他看向奶娘怀里情绪己经稍微平复的小云昭。
“昭昭,还怕怕吗?虫虫还在不在?”他柔声问。
小云昭怯生生地看了看那个笔筒,又看看大哥,小嘴扁了扁,似乎想哭,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把小脑袋埋进奶娘怀里,小声嘟囔:“…虫虫…睡觉觉了…臭臭…盖盖住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看来这阴沉木确实有点隔绝效果。
“藏起来不是长久之计。”沈云霆敲着桌面,“王芷柔丢了金符,必然疯狂寻找。她需要‘血饲’维持与金符的联系或者控制‘蝮牙’。我们得利用这点,引蛇出洞!”
“怎么引?”沈云锐来了兴趣。
“做个假的!”沈云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用铜片镀金,尽量模仿金符的样式和那‘蝮神之纹’。然后…找机会让它在某个地方‘出现’,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让藏在暗处的王芷柔或者她的爪牙知道‘金符’的下落!他们必定按捺不住,前来抢夺或探查!”
“高啊大哥!”沈云锐拍手,“那选什么地方‘出现’最合适?”
“城隍庙!”沈云霆嘴角微扬,“那里香火旺盛,人流密集,消息传得最快。而且…那里还有我们一位‘老朋友’。”
沈云锐瞬间领悟,嘿嘿坏笑:“你是说…那只被坑惨了的乌鸦兄?”
“没错。”沈云霆点头,“它可是亲眼见过‘金符’的,对‘亮闪闪’又痴迷。如果‘恰巧’让它发现一片新的、更亮的‘金符’出现在城隍庙某个显眼地方…以它的性子,会如何?”
沈云锐眼睛放光:“它肯定会去抢!然后叼着假金符满城隍庙乱飞,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全京城都知道城隍庙出了件被神鸟看中的‘宝贝’!”
点心铺后院再次化身“造假工坊”。
老师傅的手艺确实精湛。半天功夫,一片用厚黄铜打底、表面镀了厚厚一层真金、边缘故意做旧微焦、刻着几乎以假乱真“蝮神之纹”的假金符就新鲜出炉了!沈云锐还特意让师傅在假符表面多打磨了几遍,力求金光闪闪,亮瞎鸟眼!
“完美!”沈云锐捏着这片沉甸甸、金灿灿的假符,爱不释手,“鸟贼啊鸟贼,这次给你个‘大宝贝’,看你怎么嘚瑟!”
第二天下午,城隍庙香火正盛。
沈云锐带着巴图,又来到了庙里。他远远看到那只黑乌鸦依旧忧郁(?)地蹲在獬豸石像头顶,偶尔低头看看藏宝的缝隙,似乎在怀念它失去的亮闪闪。
沈云锐给巴图使了个眼色。巴图会意,装作随意散步的样子,慢慢踱步到离獬豸石像不远的一棵大榕树下。他左右看看无人注意,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那片金光闪闪的假金符,用一根细线松松地系着,然后“不小心” 手一滑!
“哎呀!”巴图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
只见那假金符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榕树下供香客休息的石凳旁边! 位置显眼,阳光一照,简首像个小太阳!
“嘎——?!!”
这熟悉的、夺目的金光瞬间刺入獬豸头顶乌鸦兄的绿豆眼!
它整个鸟都僵住了!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嘎嘎嘎嘎——!!!”(翻译:天降横财!我的!又是我的!)
昨天被骗的悲愤瞬间被这更大的诱惑淹没!乌鸦兄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道复仇(?)的黑色闪电,带着前所未有的气势,从獬豸头顶俯冲而下!目标首指石凳旁那片“失落的”金符!
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附近几个香客只觉头顶一阵恶风扑过,黑影一闪!
等他们回过神来,只看到一只大黑乌鸦,正得意洋洋地站在石凳上,尖喙死死叼着一片金光闪闪的东西!那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嘎!”(翻译:哈哈!两脚兽们!看!本鸟的宝贝!)乌鸦兄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还特意仰起脖子,把嘴里的“金符”高高举起!
“呀!那是什么?金片子?”
“被乌鸦叼了!”
“神了!这鸟成精了吧?专门捡金子?”
“快看快看!乌鸦叼金了!”
香客们瞬间被这奇景吸引,纷纷围拢过来,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在庙里庙外传开——城隍庙显灵了!神鸟乌鸦叼到金符了!
乌鸦兄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自认为),叼着那片沉甸甸、亮闪闪的“金符”,得意地在石凳上蹦跶了两圈,然后在一众香客惊叹、羡慕(?)的目光中,振翅高飞,再次落回了它忠诚的獬豸石像头顶。
它小心翼翼地把新到手的“大宝贝”也塞进了那个藏宝的石头缝隙里,和之前那枚抢来的铜钱放在一起(小金豆被沈云锐骗走了,它还在记仇)。看着缝隙里两件“亮闪闪”,乌鸦兄满足地眯起了绿豆眼。
城隍庙“神鸟叼金符”的奇闻,如同插上了翅膀,半日之内就传遍了半个京城。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层出不穷,越传越神乎。
国公府书房。
沈云霆听着手下汇报市井流言,满意地点点头。饵,己经撒下去了。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就在这时——
“呜哇——!!” 小云昭惊恐的哭声再次毫无征兆地从隔壁房间传来!
沈云霆心头猛地一沉!他立刻冲到阴沉木笔筒旁,仔细感应——笔筒纹丝不动,隔绝完好。那妹妹哭什么?
奶娘抱着哭得浑身发抖的小云昭冲进来,小丫头小手指着城隍庙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虫虫!红红!醒了!飞飞!咬咬!痛痛!怕怕!哇——!!!”
沈云霆脸色瞬间剧变!
假金符在城隍庙!
妹妹却感知到“红红的虫虫醒了飞飞咬咬”?
难道…那需要“血饲”维持的诡异红虫…并非附着在金符本身…而是寄生于…持符者王芷柔的体内?!金符只是一个…控制器或者信号源?!
如今假符出现,刺激到了藏在暗处的王芷柔,导致她体内的“虫”…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