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领口时，陈旭正站在层间通勤站的金属台阶上。十层的云巢公寓还在头顶泛着冷光，脚下的传送门像张黑洞洞的嘴——那是连接十层与十九层的“裂隙通道”，墙面渗出暗紫色的源质液，在地面积成黏糊糊的一滩。
他摸了摸兜里的粗布封皮，《烟火藏真诀》的补丁硌着掌心。意识里的黑月手机震动，【检测到层间能量紊乱（辐射值超标200%），建议开启气息收敛】的提示跳出来。陈旭默念口诀，后颈的热意（十层精英的源质标记）渐渐消散，镜面上的倒影变了——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沾着腐土，裤脚卷到脚踝，露出被太阳晒得发红的皮肤，活脱脱个刚下工的矿奴。
“证件。”
穿黑皮甲的治安员突然挡住去路。他的护腕刻着源质纹路，面罩只露出半张脸，嘴角沾着腐土包子的碎屑。陈旭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烟火藏真诀》第三层的“共苦式对话”——他摸出兜里的腐土包子（手机扫描过，毒素0.5mg/kg），用带着乡音的口音嘟囔：“官爷，咱就给矿上送两筐腐土砖，您看这包子都凉了……”
治安员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包子，面罩下的鼻孔动了动。手机弹出情绪感知：【目标情绪值：40（警惕→35（松动））】。治安员的指尖敲了敲陈旭的通行卡，金属碰撞声混着腐土腥气：“矿脉入口在西头，过了老槐树往左拐。记着——”他突然压低声音，“别往矿洞深处走，上周有个愣头青说看见‘发光的石头’，现在连骨头都找不着。”
陈旭的后颈泛起薄汗。手机同步弹出提示：【“发光的石头”关键词匹配：矿脉核心区“源质结晶”（黑月银行任务目标）】。他点头哈腰道：“咱就送砖，不敢乱看。”
穿过传送门的瞬间，腐土的腥气像块湿毛巾捂住口鼻。
第十九层的天是灰的，太阳像团蒙了层油的蛋黄，挂在歪歪扭扭的腐土砖房顶上。房子矮得离谱，最高不过两层，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的砖芯——那是掺了矿脉辐射土的“特供砖”，手机扫描显示：【重金属含量超标80%，长期居住致癌率67%】。
巷子里的流民缩在墙根，见陈旭过来，立刻把怀里的破布包往身后藏。有个光脚的小孩蹲在污水坑边，正用树枝戳一只翻肚皮的死老鼠——他的牙龈泛着黑紫，和十层宿舍镜面上“老李”工牌照片里的黑痂如出一辙。
“小娃，这水咋这么臭？”陈旭蹲下来，模仿着十九层人抱膝的姿势。小孩抬头，眼睛像两颗蒙灰的玻璃珠：“臭？这是‘甜水’！”他用脏手指了指远处冒着黑烟的腐土处理厂，“昨儿后半夜，厂子里漏了管子，黑水流到井里，咱喝了能撑三天不饿！”
手机疯狂震动，【检测到腐土污染扩散（毒素含量0.7mg/kg，超标140%）】的提示刺得他眼皮跳。陈旭摸出兜里的腐土包子，塞给小孩：“吃这个，比水干净。”小孩盯着包子，突然尖叫着躲进旁边的破屋——门帘掀开的瞬间，他看见屋里躺着个女人，腿上缠着渗血的破布，怀里搂着更小的娃，正用嘴嚼着腐土，吐出来喂孩子。
“那是王婶子。”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旭转身，看见个佝偻的老头，腰间系着褪色的蓝布围裙——矿上的标记。老头的左手少了三根手指，指尖缠着发黑的布条：“她男人上个月被矿车撞死了，治安所说‘流民闹事’，连赔偿都没给。昨儿她去堵矿脉入口，被警棍打断了腿……”
陈旭的指甲掐进掌心。手机弹出【情绪感知：目标愤怒值75（危险），隐藏波动：+15（信任）】。他想起《云枢微感诀》的读心术，感知到老头灰雾般的愤怒里，藏着一丝金芒般的期待。
“大爷，您是矿上的？”他问。
老头的目光突然锋利：“你谁？十层来的？”
陈旭掀起工装袖口，露出地球骑摩托时留下的疤痕。手机提示：【触发“跨层记忆”（地球与黑月记忆重叠），目标情绪值+10（信任）】。老头的眼神软了些：“我叫老周，在矿上干了二十年。十层的统计员老李，上个月整理数据时说矿脉深处有‘发光的石头’，能治辐射病……”他突然压低声音，“后来他就被送进‘医疗所’，再没出来。你宿舍镜面上的字，是他走前用口红写的。”
陈旭想起镜面上“坚持住，老李”的字迹，喉咙发紧。手机弹出【关键词匹配：源质结晶（矿脉核心能量体，可净化辐射）】的提示。他摸出兜里的《腐土识真诀》，指尖触到老周围裙上的腐土：“大爷，这土……”
“毒得很。”老周苦笑，“可咱能咋办？吃腐土包子，住腐土房，连坟头都得用腐土埋——”他突然抓住陈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但你知道吗？有帮人说，土里能长出干净的苗。他们教咱‘清灵诀’，说能把毒土变成能种庄稼的地……”
“反腐土联盟？”陈旭脱口而出。
老周的瞳孔骤缩，松开手后退两步。手机提示：【目标恐惧值60（危险），需降低警惕】。陈旭赶紧掏出《烟火藏真诀》，粗布封皮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我学过这功，能藏住十层的味儿。”他掀起衣角，露出腰间的补丁——张萍萍说这是十九层手艺人缝的，“张总说，这功是十九层传下来的。”
老周盯着补丁上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笑了：“走，跟我去个地儿。”
他们穿过三条臭水沟，拐进条连路灯都没有的死胡同。老周敲了敲最末尾的砖房，节奏“三长两短”。门开的瞬间，草药香混着腐土味涌出来——屋里点着桐油灯，墙上挂着腐土砖刻的“反”字，十几个男女围坐在草席上。
“这是陈兄弟，十层来的。”老周推了推陈旭。
戴眼镜的女人站起来，耳后没有金斑，却有道从额头划到下颌的刀疤。手机扫描显示：【目标身份：林秀（反腐土联盟核心成员，原矿上医官）】。她上下打量陈旭，目光像把刀：“证明你不是治安所的。”
陈旭想起《腐土识真诀》的测毒术。他抓起桌上的腐土样本（手机扫描：毒素0.6mg/kg），闭着眼运转功法——掌心发烫，意识里泛起幽蓝的光。“纯度38%，辐射值超标180%。”他说。
林秀的瞳孔猛地放大。她冲旁边的小伙子点头，小伙子从墙缝里掏出本破书：“《腐土清灵诀》，心火为媒，引生机入腐土……”
“你怎么知道这些？”林秀问。
陈旭摸了摸兜里的黑月手机，屏幕亮起血字：【实验体13号 任务进度：35%】。他说：“我见过老李的工牌，他写着‘矿脉的毒，是十层喂的’。”
“能说出这话，算你有胆。”
冷硬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陈旭转头，看见个肌肉虬结的男人，左脸有道刀疤，正着腰间的短刀。手机扫描显示：【目标身份：铁山（反腐土联盟战斗组组长）】。
“十层来的，要么是探子，要么是废物。”铁山站起来，短刀在指尖转了个花，“试试？”
陈旭的后颈泛起冷汗。他没学过战斗功法，《云枢微感诀》是读心术，《烟火藏真诀》是隐身术，《腐土识真诀》是测毒术——手机提示：【当前战斗力评估：0（无战斗功法基础）】。
铁山的短刀突然刺向陈旭面门！
陈旭本能后仰，后腰撞在桌角上。铁山的刀尖擦着他鼻尖划过，钉进身后的土墙，震得油灯摇晃。
“反应倒快。”铁山扯出短刀，“但十层的软蛋，连矿镐都举不动——”他突然抬腿扫向陈旭膝盖，“接不住这招，就滚回十层喝你的星轨咖啡！”
陈旭咬着牙侧身，却被腐土砖绊了个踉跄。铁山的脚擦着他小腿扫过，带起一阵风。手机疯狂震动：【检测到战斗危机，建议启用《烟火藏真诀》气息收敛！】
陈旭默念口诀，十层精英的源质波动瞬间消散。铁山的动作顿了顿——他的感知里，陈旭的气息突然变得和十九层流民一样浑浊。
“有点门道。”铁山眯起眼，“但光会躲没用。”他抽出第二把短刀，“再来！”
“够了！”林秀拍桌，“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送死的。”
铁山哼了一声，收刀入鞘：“林姐，不是我苛责。治安所的巡逻队今晚换班，矿脉核心区的源质屏障只有跨层的人能破——没点保命本事，他进得去，出不来。”
林秀转向陈旭，语气软了些：“铁山说得对。十九层不是十层的办公室，这里的规矩是‘拳头比道理硬’。”她指了指铁山腰间的短刀，“他练的是《裂影藏踪术》，能躲治安所的扫描；还有《腐土断刃诀》，专破源质武器。这些，都是战斗功法。”
陈旭摸了摸兜里的《烟火藏真诀》，粗布封皮的补丁硌着掌心。手机弹出提示：【检测到战斗功法需求，是否开启“功法辅助学习”？】他点头，意识里浮现出《裂影藏踪术》的残页——那是铁山刚才用的身法，强调“化形如腐土，藏踪如泥尘”。
“我可以学。”陈旭说，“但需要时间。”
铁山嗤笑：“学？战斗功法要人命喂的。你十层的细皮嫩肉——”
“他有跨层记忆。”林秀打断他，“张总说，这种人能看透源质屏障。铁山，把《裂影藏踪术》的入门口诀给他。今晚子时，矿脉巡逻队换班，他必须跟上。”
铁山瞪了陈旭一眼，从怀里掏出块腐土砖，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记住，第一式‘泥步’——脚尖入腐土，重心沉三寸。”他扔给陈旭，“练不会，就别指望活着回来。”
陈旭接过腐土砖，指尖触到刻痕里的锈迹——那是矿镐磨出来的。手机自动扫描，弹出【《裂影藏踪术·泥步》学习进度：10%】的提示。
“今晚子时，老周带你去矿洞。”林秀指了指窗外的矿脉方向，“源质结晶在最深处，周围有源质屏障。张总说，只有跨层的人能靠近。”
老周拍了拍陈旭的肩，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生疼：“走，咱去练步法。”
陈旭跟着老周走出砖房，腐土的风卷着不知谁的哭声钻进衣领。手机在意识里亮着，【剩余时间：5天18小时3分9秒 | 任务完成度：35%】的提示刺得他后颈发凉。
远处，矿脉的烟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血。他摸了摸兜里的《裂影藏踪术》残页，腐土砖的刻痕蹭着指腹——那是十九层人用命刻下的生存法则。
“总得试试。”他低声说，“哪怕战斗力是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