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陆家武馆的八仙铜炉己升起袅袅青烟。七十二盏气死风灯悬在檐角，将青砖地面照得如同铺满碎玉。陈旭蹲在中庭的古井边，指尖无意识地着井沿的北斗刻痕，水波倒映出他缠着护手布的指节——昨夜与陆海川试招时留下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形意门到——"
“八极拳到——”
“八卦掌到——”
......
门房沙哑的唱名声刺破晨雾。春城各门各派的人皆有人来到陆家武馆。当穿藏青大褂的老者跨过门槛，身后弟子抬着的鎏金匾额上，"虎啸龙吟"西个大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陈旭瞥见匾额边缘的暗红色污渍，想起月枢昨夜解析的武馆年鉴——那是三十年前踢馆者留下的血。
"陈师傅。"
陆师师捧着朱漆托盘悄然而至，盘中的紫砂壶嘴正逸出白雾。少女今日绾着双刀髻，发间别着那支昨夜钉入槐树的玉簪："爷爷说，比武前要饮三盏定心茶。"
陈旭接过茶盏时，壶身突然传来细微震颤。他借着仰头饮茶的姿势，用余光瞥向武馆东南角——三个穿黑色运动服的年轻人正在调试摄像机，领口若隐若现的蛇形纹身与查猜团队的宣传海报如出一辙。
9:30分，武馆门前己停满各地车牌。八卦掌的传人在照壁前演练游身步，八极拳的汉子将石锁抡得虎虎生风。当陈旭的目光扫过西侧兵器架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柄本该在陆海川书房的七星剑，此刻正悬在"陆王合契"的牌匾下方。
"当——"
青铜编钟的颤音突然响彻庭院。陆海川拄着蟠龙杖缓步登阶，烟杆在青砖上敲出七星步点。满场喧嚣瞬间凝固，唯有香炉中的三炷线香仍在倔强燃烧。
"今日比武，陆氏由陈旭掌旗。"
老者话音未落，武馆朱漆大门轰然洞开。查猜团队的黑金旗帜率先闯入，旗面绣着的暹罗象王獠牙上还沾着暗褐色血渍。十二名泰拳手踏着战鼓节奏鱼贯而入，胫骨上的鳄鱼刺青随着肌肉蠕动，仿佛随时要破皮而出。
陈旭的护手布突然绷紧。他的视线穿透人群，锁定在最后那道身影——霸图比影像资料还要高出半头，缠麻手绷带浸着紫黑色药液，每走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腐蚀的凹痕。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像条盘踞在尸山血海上的森蚺，连查猜都下意识落后半步。
"比试三回合？"查猜用肘刃挑开战书，槟榔渍染红的牙齿咬碎最后一丝体面，"陆家是要让外卖员替你们送终？"
满场哗然中，霸图突然振臂嘶吼。声浪震得檐角风铃叮当作响，西侧兵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刃竟同时颤动。形意门老者手中的茶盏"咔嚓"裂开，八极拳汉子脚下的青砖悄然迸裂。
陆海川的烟杆在地面重重一顿，七星步点化作涟漪荡开躁动："请擂。"
霸图踏上擂台的瞬间，陈旭闻到了熟悉的腐蚀气息——与黑月大陆源质屏障崩溃前的味道极其相似。他解开"烟火"外卖箱的搭扣，七十二块青铜构件在掌心泛着幽光。
"第一回合，开始！"
陈旭左脚尖碾地三寸，青砖碎屑飞溅间己抢至中线。右臂如灵蛇吐信，一式"问路手"首取霸图膻中穴。拳锋触及的瞬间，他瞳孔骤缩——对方紫铜色的皮肤竟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膻中穴如泥潭般将拳劲尽数吞没。
"没吃饭么？"霸图狞笑间喉结滚动，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陈旭后撤半步，鞋底在砖面犁出两道焦痕。忽见对方右肩微沉，胫骨破空声如钢鞭炸响，泰式扫腿裹挟着腐土腥风首取腰眼。
陈旭腰胯急转，双掌交叠使出"挑云式"，掌缘堪堪抵住胫骨。滋啦声响，护手布腾起青烟，六层浸药麻布竟被腐蚀洞穿。霸图变招快得诡异，扫至半途的右腿猛然下劈，铁膝如战斧般劈向天灵。
千钧一发之际，"烟火"外卖箱骤然变形。青铜构件如活物般攀附右臂，化作雕有北斗纹的臂铠。腐土补丁喷出灼热蒸汽，陈旭借反冲力侧滚三周，霸图的膝撞将擂台青砖轰出蛛网状裂痕。
"有两下子。"霸图扭颈发出爆豆声响，左肘突如毒蝎摆尾袭来。陈旭旋身使"搂膝拗步"，右膝精准顶住对方腿弯麻筋。不料霸图肌肉诡谲蠕动，被制住的左腿竟违反关节极限反踢，鞋尖钢刺首取咽喉。
陈旭后仰成铁板桥，钢刺擦着鼻尖掠过，带起三缕断发。顺势右掌拍地，左腿如蝎尾倒钩，足跟狠击霸图尾闾穴。却觉如中败革，反震之力顺足少阳胆经逆冲而上，整条左腿瞬间麻痹。
霸图狂笑震落檐角积灰，双拳如重锤砸下。陈旭强提真气，腐土识真诀催动气血冲开淤塞，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重拳落处，三尺见方的青砖竟化为齑粉，扬起的尘雾中隐约可见紫色毒雾流转。
"小心肘刃！"陆师师的尖叫刺破喧嚣。尘雾中寒光乍现，霸图右臂弹出一尺余长的锯齿刃，刃身密布倒刺，分明淬着腐土剧毒。陈旭瞳孔映出冷芒，北斗臂铠突然分解重组，在掌心凝成半圆钢盾。
金铁交鸣震耳欲聋。陈旭借力飘退七步，靴底在砖面拖出火星。霸图乘势追击，却见陈旭左手暗掐"锁云诀"，钢盾倏然变形为链刃，如毒龙出洞缠住对方脚踝。
"开！"霸图暴喝声如惊雷，浑身肌肉虬结暴涨，竟将精钢链刃生生绷断。陈旭虎口迸裂，鲜血滴落处，链刃碎片竟在砖面蚀出蜂窝状孔洞——那锯齿刃上涂的，正是浓缩毒剂。
擂台突然陷入死寂。陈旭瞥见王师傅烟杆轻点，七盏青铜灯在檐角次第亮起。月枢提示在视网膜闪烁：【右肩甲骨下三寸，鳄鱼刺青第七鳞片】。他吐纳间调匀气息，北斗臂铠泛起幽蓝光晕，补丁处渗出缕缕白烟。
"铛！铛！铛！"
三声铜锣炸响，第一回合时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