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刺入的瞬间，周平后心像是被塞进一块烧红的冰。
冷意顺着脊椎窜入大脑，疼得他眼尾发红，却听见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炸响——那些金色词条不再是悬浮的文字，而是化作锁链，一头缠着他的魂魄，一头勾着青铜鼎残片。
"激活？
断绝？"他咬着后槽牙，舌尖尝到铁锈味。
父亲临终前的血手突然在眼前晃过——当年那对夫妻就是急着突破武枢境，被反噬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母亲最后抓着他的手腕说："平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后背的血纹突然灼烧起来，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骨骼。
柳青的银簪又深了三分，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后："别怕，这是你成为钥匙的第一步。"可周平看见她眼底的兴奋，像极了当年那些盯着他父母的"求道者"——他们也是这样，说着"为了武道"，却把活人当鼎炉。
系统词条旋转的速度快得刺眼，突然，某个被他忽略的因果词条闪了出来：【三日前李虎遗孀深夜摸进柴房，指尖有银器刮擦痕迹】。
李虎是上个月被敌国刺客割喉的，遗孀哭晕过三次，周平还帮她埋了丈夫的断刀。
原来那三次"哭晕"，是在偷刻银簪？
后心的刺痛突然达到顶点，周平眼前发黑。
他本能地反手扣住银簪尾端——这簪子比看起来轻，像是用某种兽骨混合金属铸成，尾端刻着极小的"枢"字。
柳青显然没料到他会反抗，指尖一松，周平借着力道整个人撞向悬浮的青铜鼎。
"砰！"
金属相撞的闷响里，周平喷出一口金纹血雾。
血雾撞在鼎身上，那些原本晦涩的残片突然泛起青光。
系统界面"叮"地一声，新词条炸开：【武枢词条·逆契·暂时中和双生共鸣（时效：半柱香）】。
他后背的血纹开始消退，像被潮水冲散的沙画，可眉心的金印却更亮了，烫得他伸手去捂，指缝间渗出金红液体。
"你——"柳青后退两步，银簪从她掌心滑落，"你竟能......"
"雁门关！"
一声嘶哑的嘶吼打断了她的话。
张铁牛撞开偏殿木门冲进来，腰间的酒葫芦"当啷"砸在地上。
老卒的脸白得像纸，布满老茧的手攥着铜制单筒望远镜，指节泛青："敌...敌国大军到了！"
周平踉跄着扶住门框，远处的号角声己经连成一片，像是无数把刀在刮擦耳膜。
他接过望远镜时，张铁牛的手在抖，几乎要把镜筒塞进他眼眶里。
镜中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雁门关外三十里的荒原上，黑压压的骑兵正排成奇怪的阵型。
最外围是三圈游骑，中间是持盾步兵，最中央十二堆篝火格外刺眼，火里烧着的......是穿着边军棉甲的尸体。
尸体胸口有金纹，和他刚才后背的纹路如出一辙。
"困龙阵。"周平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他曾在张铁牛藏的《九边戍要图》里见过，这种阵法借地脉锁死关隘生机，十二具活祭是阵眼。
可那些尸体分明死了至少三天，怎么还能......
"小崽子，你后背！"张铁牛突然指着他的衣襟。
周平扯开粗布外衣，后背上的血纹虽淡了，却没完全消，像用朱砂浸过的蛛网，沿着脊椎爬向肩胛骨。
系统界面适时弹出：【地脉节点·戍要阵残图需活体激活（当前进度：37%）】。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李虎遗孀刚才用的银簪，不知何时被他攥在了手心。
簪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周平突然想起《戍要图》最后一页的批注："残阵需血引，影随旗动，纹照月生。"
关墙上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
周平抬头，正看见敌军队列最前方的雪鬃马。
马上的人穿着玄铁鳞甲，面甲覆盖半张脸，只露出薄唇和冷白的下巴。
他挥刀斩断传令兵手中的旌旗，红布飘落时，一柄青铜短剑掉了出来。
剑身的金纹——周平差点把望远镜砸在地上。
上个月在关内击毙的敌国细作头目，胸口就纹着一模一样的纹路。
系统提示音尖锐得像哨子：【双生契约·敌军主将血脉与契约者共鸣（危险等级：极）】。
"第一支火箭！"城楼上有人喊。
周平抬头，看见一点红光划破夜空，像颗坠落的星子。
他摸出怀里染血的绢帛——那是今早帮张铁牛包扎时蹭到的，此刻被他用力抛向烽火台。
绢帛刚碰到火把，金纹突然活了，顺着火光"嘶啦"窜下城墙，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歪歪扭扭的纹路。
"戍要阵！"张铁牛瞪圆了眼。
二十年前他跟着老将军守关时，见过这纹路，能引地脉之力护城。
可此刻的纹路缺了一角，像条断尾的蛇。
"你选的真是'活体武枢鼎'？"
柳青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几分戏谑。
周平转头，正看见她弯腰捡起那支银簪，发间的珠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和青铜鼎的影子重叠，竟分出十二道虚影，正好对应困龙阵的十二具活祭。
第一支火箭"噗"地扎进关楼木梁，火舌舔着梁柱往上窜。
周平摸了摸后心残留的血纹，又看了眼远处雪鬃马上的身影。
系统词条在眼前闪烁，这次不是选择，而是倒计时：【逆契时效剩余：一刻钟】。
"老张头，"周平突然扯下腰间的酒葫芦，"借你那破碗用用。"
张铁牛愣了愣，从怀里摸出个缺口的粗陶碗——这是他二十年没离身的宝贝，说当年老将军用这碗给他喂过伤药。
周平接过碗时，指尖触到碗底刻的"忠"字，己经被磨得没了棱角。
"你要干啥？"
"去关外。"周平把碗塞进怀里，转身往马厩跑，"盐场废墟的渗水井，我记得你说过，底下有暗河。"
张铁牛追了两步，被火舌挡住去路。
他望着周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突然想起今早周平蹲在灶房擦刀时说的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有些事，得活着去做。"
月光重新洒在关墙上，周平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摸了摸怀里的陶碗，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地脉暗河·盐场废墟渗水点·可能关联武枢残契（建议：子时三刻取水）】。
而在雁门关外三十里，雪鬃马上的男人摘下了面甲。
他的左眼是正常的深褐，右眼却泛着金红，和周平眉心的金印，还有火中那十二具尸体胸口的纹路，如出一辙。
"活要见人，死要见鼎。"他对着传令兵吐出西个字，刀鞘重重磕在马臀上。
雪鬃马长嘶一声，铁蹄溅起的火星，正落在困龙阵阵眼的篝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