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赵家庄的残垣断壁吞噬得更加彻底。
周平蹲在赵霸那具不形的残骸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他面无表情地翻检着,手指冷静得像淬了冰的铁。
突然,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戍要阵纹路残留于暗桩甲靴底】。
周平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暗桩甲?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戍卒。
他不动声色,继续以检查尸体为名,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周围每一个戍卒。
暗桩甲正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挪动着脚步,似乎想避开周平的视线。
“诸位辛苦了,仔细搜查,莫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周平沉声吩咐,目光在暗桩甲的右脚靴底短暂停留,那里确有一些细微的泥土刻痕,不仔细看极易忽略。
他的心沉了下去,这戍要阵纹路,绝非寻常。
接下来的几天,周平借着巡查防务的便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暗桩甲。
他发现,此人果然如系统所提示,几乎每到戌时三刻(晚上九点西十五分),便会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西面三里外那条深不见底的地脉裂缝。
那裂缝常年弥漫着一股阴寒之气,寻常人避之不及。
更让周平在意的是,他偶然瞥见暗桩甲在擦拭兵器时,右手指甲缝隙中,隐约残留着一种极细的青黑色粉末。
他认得,那是玄天观秘制的刺青粉,寻常人根本无从获取。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几日,军营中的气氛越发压抑。
就在此时,张铁牛那粗犷的嗓门打破了沉寂,他肩上扛着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正是被打晕过去的钱九。
“周哥,这小子想偷粮!”
周平的目光从地脉裂缝方向收回,恰好瞥见粮仓角落,另一个身影——暗桩乙,正飞快地将一方染血的绢帛塞进一块半人高的赌石缝隙中。
那块赌石是前些日子从西域运来的,据说内藏乾坤,引得不少戍卒闲暇时聚众豪赌。
暗桩乙的动作极快,塞完绢帛便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仿佛只是随意倚靠了一下。
【玄天血契需戍卒精血激活,暗桩甲赌瘾发作时会暴露藏匿点。】系统的声音再次冰冷响起,却让周平心中豁然开朗。
戍卒精血,染血绢帛,赌石,暗桩甲的赌瘾……一条线索渐渐清晰。
当夜,月黑风高。
周平悄无声息地潜回粮仓。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破碎的铜铃残片,那是他年少时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边缘锋利。
借着从窗格透入的微弱月光,他屏住呼吸,在那块暗桩乙藏匿过绢帛的赌石表面,小心翼翼地刻画起来。
他的手指稳定而有力,铜铃残片在坚硬的石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勾勒出的,正是那神秘的戍要阵纹路。
每一笔,每一划,都与他记忆中暗桩甲靴底的痕迹,以及那地脉裂缝周围隐约感应到的阵法波动,丝丝入扣。
次日,军营内的赌石摊子前人声鼎沸。
暗桩甲果然在列,他双眼布满血丝,神情亢奋而焦躁,显然己经输了不少。
他嘶吼着,将身上最后一点积蓄押了上去,结果自然是血本无归。
他颓然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绢帛残片,仿佛被风无意间吹过,轻飘飘地落在了暗桩甲的脚边。
那正是周平从暗桩乙藏匿的绢帛上悄悄撕下的一角,上面暗沉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恐惧暴露身份者会触碰反噬媒介。】系统提示适时出现。
暗桩甲的目光触及那片绢帛,瞳孔骤然收缩。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想缩回手,但那绢帛上的血腥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颤抖着将其捡了起来。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绢帛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幽暗的青黑色光芒从他掌心猛地窜出,迅速蔓延,在他手背上形成一个狰狞的玄天刺青图腾!
那图腾与周平在暗桩甲指甲缝中瞥见的粉末颜色如出一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啊——!”暗桩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手在地上翻滚,面容因剧痛而扭曲。
周围的赌徒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
“快!抓住他!”周平低喝一声,拽着反应过来的张铁牛,迅速向不远处的地窖入口退去。
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两人刚躲入地窖,便听见粮仓外传来暗桩甲和暗桩乙激烈的争吵声。
“是你!是你害了我!那绢帛是你放的!”暗桩甲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你?定是那周平搞的鬼!”暗桩乙的声音透着惊慌与色厉内荏。
【因果词条·副将书房暗格藏玄天刺青母本。】系统的声音在周平脑海中一闪而过,信息量巨大,首指幕后黑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粮仓外,异变再生!
一块被遗弃在角落的赌石——正是暗桩乙先前藏匿绢帛,后又被周平刻下阵纹的那块——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悠远的金鸣之声!
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洪荒,与暗桩甲掌心浮现的玄天纹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空气都为之震颤!
“啊——我的手!我的力量!”暗桩甲的嘶吼声更加凄厉,震得粮仓顶棚的积灰簌簌落下。
地窖内,周平透过狭窄的通气孔向外望去,只见月光下,暗桩甲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靴底的戍要阵纹路在尘埃中若隐若现。
周平的心猛地一跳,那纹路……那纹路竟与他前几日无意中瞥见的,李虎遗孀晾晒在院中那条浆洗得发白的裙摆上的暗纹,惊人地重合!
李虎,半月前在巡逻地脉裂缝时“意外”身亡的戍卒。
【血契反噬时限迫近!】系统的警告音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几乎是同时,远处,副将李威的书房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铁链拖拽声,沉重而缓慢,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巨大的凶兽正在被从地底深处唤醒。
周平的呼吸一滞,目光死死盯住那块仍在发出金鸣的赌石,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紧握的铜铃残片,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或许,他知道该如何利用这混乱的局面,给某些人送上一份“大礼”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块发出金鸣的赌石,似乎不仅仅是共鸣那么简单,它像是在呼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