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闻棠终于被引至自己的寝殿。
“娘娘。”香年急忙扶住她,“您脸色好差,快吃点东西吧。”
“不用,只是累着了。”闻棠摇头,强撑着走进内室,确定西下无人后才瘫坐在床榻上。
香年递上一杯热茶,给她按压着酸痛的腿。
“太子殿下为何要用太子妃的规格迎您?这不是...给您树敌吗?”香年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其实也不愿这样猜疑太子,毕竟太子帮了她们许多。
闻棠苦笑:“我也不知道,但这看起来实在太像故意的了……”
“在这深宫中,表面的宠爱往往是最毒的刀。”
一个被太子'盛宠'的侧妃,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而那些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反而能躲在阴影里,安然无恙。
香年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她点点头,“那殿下想保护谁?谢侧妃么?”
“肯定不是她,谢侧妃是皇后的侄女,但入东宫都没有我这样大的阵仗,太子明摆着让我压她一头,她只会针对我,也只有她有能力针对我。”
香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大小姐会不会……”
“闻兰是个不聪明的,不足为惧。”
香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难不成是……”
“罗南姝。”
也许,秦渊之前对自己的喜爱都是他演出来的。
入夜,秦渊来了,他依旧是白日里那套喜服,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还未等闻棠开口,秦渊便道:“白日礼仪繁琐,你肯定没有好好用膳。”他径自步入殿内,将食盒放在桌上,“本宫命小厨房做了些西夏的菜式,你尝尝可合胃口。”
闻棠看着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小菜,确实全是她平日爱吃的。秦渊是如何得知她的口味?
秦渊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影安透露给我的。”
说着,他忍不住抬手想揉闻棠的脑袋,却碰到了一头珠翠。
“太沉了,你取下来吧。”
两人用了宵夜,秦渊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到她疲倦的神情,“累了?”忽然起身:“时候不早,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入宫谢恩的礼仪。”
闻棠就这样被轻轻推到了卧榻上,指尖掠过她的后颈,呼吸微乱,激起一阵颤栗。
红烛还未燃尽,映得他五官更为立体,闻棠望进那双深邃眼眸,竟辨不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秦渊慢慢解开她的衣带,正要进行下一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殿下!”有人惊慌叩门,“罗侍妾突然吐血昏迷,侧妃娘娘不知道怎么办,让您过去。”
秦渊动作一顿,闻棠清晰地看到未退的眼神中逐渐覆盖上一层寒霜。
“妾身随殿下同去。”她主动起身,却被太子按回床榻。
“不必理会。”秦渊并不想在大婚之夜被打扰。
但门依旧响个不停,一道清爽的声音传来,“殿下,罗妹妹好像真的快。”
谢侧妃亲自来了?
秦渊打开门,谢侧妃有些欣喜,但看到秦渊身后发髻有些凌乱的闻棠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叨扰杨妹妹了。”
先前隔着珠链没看清,此刻谢庆雅与她离得很近,眉如远山,眸若秋水,通身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气质。
堪称绝色,不愧是京城双姝之一。
秦渊不想看她们客套,只是想早早结束这事,十分不耐烦:“具体情况。”
谢庆雅匆匆跟上:“罗妹妹用了晚膳后突然腹痛难忍,继而吐血不止,太医说是中毒...可又查不出是什么毒。”
香年连忙入内:“娘娘,要不要...”
“更衣,去罗南姝那。”
……
闻棠赶到罗南姝住所时,院内灯火通明,太医们在廊下低声讨论,宫女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如此严重么?
谢庆雅见她也来了,连忙迎上前,声音如玉石轻撞,“实在抱歉,初次见面竟是这般情形,还打扰了妹妹的洞房。”
闻棠刚要回礼,床榻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咳嗽。
罗南姝面色惨白,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
“太医!”秦渊厉声喝道。
一位老太医战战兢兢上前:“殿下,小主她脉象紊乱,像是中毒了……”
“中毒?”秦渊因先前被打扰仍有怒气,此刻更是如同吃了炮仗一般,“什么毒,那解毒啊!”
“老臣……还没查到。”
满室寂静,只剩下罗南姝痛苦的喘息。
突然,罗南姝挣扎着抓住秦渊衣襟:
“妈,我想回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别给我打针,我也不吃药,我没病……我没病……”
“秦渊,你去告诉他们,我没抑郁症,我不是精神病……”
“贱人……贱人去死,都给我死……”
“你敢改遗嘱……遗嘱……”
这些古怪词汇闻棠从未听闻,她知道这是秦渊与罗南姝曾经的故乡。
不过秦渊脸色骤变。
“都出去,立刻!”
谢庆雅欲言又止:“殿下,罗妹妹她……”
“出去!”
众人慌忙退出。
“杨妹妹受惊了。”谢庆雅轻叹,“本不该打扰你与殿下新婚之夜,只是……”她抬眼看向闻棠,眸中情绪难辨,“人命关天。”
月光下,谢庆雅的侧脸如精雕细琢的玉像,京都双姝名不虚传,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慈悲还是城府极深。
“谢姐姐言重了。”闻棠低头掩饰眼中疑虑,“罗……姐姐情况如何?当真查不出原因?”
谢庆雅摇头:“晚膳后突然如此。奇怪的是,同席的众姐妹与我皆无事。”她顿了顿,“说来,殿下对妹妹真是与众不同。当年我入东宫时,可没有太子妃规格的迎亲礼。”
这话听着像恭维,却让闻棠后背一凉。她正欲回应,内室门突然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