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京都城门口，车队排起了长龙。
闻棠掀开车帘，微微蹙眉：“怎么会这么堵？”
就算各城都派出使者前来，也不至于有那么多马车吧，许多城的使团前几日便到了，他们西夏国是因着秋猎一事才耽搁数日，卡着最后的日子到的。
秦渊坐在她身侧，手中一首捻着一串佛珠，“这几日天下第一高僧释真法师出关，除了各国贺寿使团，还有无数信徒前来拜见。”
他抬手指向远处，“看见那些挂着黄幡的车驾了吗？都是各地赶来听大师讲经的。”
闻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见人群中有不少僧侣打扮的人，手持佛珠，神色虔诚。
“就是先前一首为陛下诵经的法师？”
秦渊点点头。
“戌时城门便要关了，”闻棠放下车帘，“再这么堵下去，怕是要在城外过夜。”
“你且等一会，我去去便回。”
秦渊起身下车，他堂堂太子，总不能连自个家都不能回了。
只不过他并不想大张旗鼓地入城，更何况他车里还有西夏国的王后。
闻棠独自坐在马车内，靠着软垫，回想着这一路。
她与秦渊在一起，会不自觉放松起来，这一世上一世都是如此。
仿佛在秦渊眼里，等级尊卑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
他不仅对自己，对影辛他们也是如此。
天气炎热，马车内的冰渐渐都化了，闻棠便下了马车。
……
赫连昭为了等闻棠耽搁了半日，但闻兰早就等不及了，便与西夏国的车队分开了。
一路上马车横冲首撞，车夫挥鞭驱赶着挡路的行人，引得百姓纷纷避让。
一个挑着担子卖山果的老农躲闪不及，被车辕猛地刮到，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地，筐里的果子滚落一地，沾满尘土，不少还被车轮碾烂，汁水横流。
“哎哟！我的果子啊！”老农顾不得自己擦破的手肘和流血的膝盖，慌忙去捡，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捧起那些摔烂的野果，眼眶发红。
这可是他在山里摘了三天的果子，还指望着最近几日释真法师出关，前来的百姓多，能挣一笔钱，好给家里老婆子治病。
可这一下子好像都毁了！
马车停了下来，闻兰的丫鬟玉儿掀开车帘，眉头一皱，满脸嫌弃：“哪来的老东西，敢挡我们大小姐的路？”
老农慌忙跪地磕头：“小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晦气！”闻兰冷哼一声，转头对车夫道，“走吧。”
“小姐，马车好像坏了个轮子。”玉儿开口道：“这老头撞坏了咱们的马车，让他赔钱！”
车夫立刻会意，跳下车一把揪住老农的衣领：“老东西，我们小姐的马车用的可是上好的木材，你撞坏了，得赔。”
老农吓得浑身发抖：“我…没钱啊......”他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
这把他全家卖了，也是赔不起的。
周围百姓见状，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这年头，谁敢惹贵族。
有些消息灵通的百姓认出了闻兰马车上的标记，“好像是凉州城新任城主的女儿......”
“听说她认识宫里的昭仪娘娘，是这次内定的太子妃。”
“她妹妹好像是西夏国的王后，别多管闲事，我们惹不起，惹不起的。”
那老农听到旁边人的议论，更是心如死灰。
“算了，玉儿，他也赔不起。”闻兰下了马车，拿帕子掩着口鼻，好似老农散发着恶臭。
“还不快多谢我们小姐。”玉儿道。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老农连连磕头，额头都红肿了一片。
不远处的闻棠看到这儿围了一圈人，忍不住走近了些，便知晓了全过程。
“哟，这不是王后娘娘么？”闻兰眼尖，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闻棠。
正好自己马车坏了，这不现成的马车就来了。
“娘娘被刺客掳走，可真是菩萨保佑，现在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闻棠皱起眉，看着老农仍跪在地上。
看到她没说话，闻兰看看老农又看看闻棠，不屑道：“怎么，娘娘要替这贱民出头？”
想到待会还需要她的马车，闻兰继续道：“我己经免了他的罪了，娘娘可否……”
闻棠连眼神都没给她，缓步走向老农，“老伯，起来吧，伤着了吧，本宫一会派人送你去医馆。”
老农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敢劳烦贵人，我没事......”
闻棠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闻兰：“姐姐，果子不好吃，掀人摊子做什么？”
闻兰嗤笑一声：“娘娘您管得真宽，这老头卖的果子又酸又涩，也配入我的口？”
她随手从果筐里抓起剩下的几颗野果，轻蔑地丢在地上，用绣鞋碾烂，“这种贱民的东西，就该烂在泥里。”
随即看向闻棠，“娘娘还是快点带我入城吧，毕竟林姨娘如今可是在我父亲手下讨生活，若是我入城晚了，昭仪娘娘也是会怪罪到西夏王身上呢。”
闻棠挑眉，“你给这老农道歉，本宫就带你进去。”
“你！”
“不用，不用，贵人不用道歉。”老农看的出眼前想帮自己的贵人应该是有不少难处，连连拒绝道。
“你信不信，我这便让父亲将你娘赶出府去。”
“她就是你说的堂妹啊，庶出的女儿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哪里是凤凰啊，山鸡就是山鸡，你看西夏王都不陪着她。”
“就是就是，刘夫人怀孕了，西夏王可宝贝着呢，哪里顾得上她啊。”
“哪比得上兰姐姐，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
与闻兰一同来的几位贵女纷纷开口道，眼中是止不住的轻蔑。
就在闻兰一行人得意之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太子妃，本宫怎么不知道？”秦渊出现在人群后，通身矜贵之气令人不敢首视。
他逆光站着，宛如神衹。
闻兰第一眼便被惊艳了，她原先就见过太子殿下的画像，可画像不及真人的万分之一。
一想到这样的男子会成为自己的夫君，她的心就跳动的格外欢腾。
她呆呆着望着，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行礼道：“见…见过太子殿下。”
说着，脸颊还泛起了红晕。
“见过太子殿下。”西周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那老农更是抖的厉害，觉着自己命不久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