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完全不一样。”
韩舒宜道,“宫妃的月例,就这么点。如果是节庆公开的赏赐,都要登记造册的,我们可以戴,可以转赠,但不能私下变卖,换成别的。如果是皇上私下赏赐是不用登记的,便是拿去做点什么事,也不要紧。”
有些家中贫困的妃嫔,就是靠着这些贴补家中。
韩舒宜是不用贴补家里的,韩国公府世代积累,不缺银钱。
但她知道,安尚书是个清廉奉公的,不肯收人孝敬,惠嫔时不时都要给家中送点银子。
惠嫔这才摸了一把白玉发簪,她从前还不知道这些窍门。
“这些就是你的私房钱,像苗妃从前宠冠六宫,私库颇为丰厚,现在失宠了,旁人也不敢怠慢,这就是荷包丰厚的好处了。”韩舒宜笑吟吟的。
“难怪人人都想得宠呢,原来不仅是宠幸,还有实打实的好处。”
“什么山头,就唱什么歌,不仅要入乡随俗,也要时移世易。”韩舒宜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惠嫔有避宠的心思,她也不能多劝多干涉,但至少,保留自保的能力,免得被人戕害。
新人马上要入宫,以后再想争宠,难度更首线上升。
*
不多时就是中秋夜宴,月儿弯弯,高悬空中,地上,人也团圆。
这次中秋宴会,惠嫔的父兄都接到邀请,能入宫赴宴。
隔着好几张坐席,惠嫔都能清楚看到母亲面上的表情,激动,紧张,和欣慰。
关心你的人,能够从你最细微的表现中,看出你过得好不好。
惠嫔抚了抚鬓发,她今日难得装扮一新,将皇帝最近新赏的首饰都戴上,身着一身柔蓝色的襦裙,的确是宠妃的气派。
席间,皇帝赞了安尚书不辞辛劳,办事得力,言语中透露着欣赏和赞扬。
惠嫔想,照这个进度,只怕父亲进内阁的日子,不远了。
除此之外,皇帝还给了额外的恩典,允许惠嫔和父母兄弟,能够团聚半个时辰。
惠嫔激动的手抖,从来没这么感激过皇帝,由内侍带领,去了旁边的偏殿。
到地方了,内侍也很懂事站到角落,能看清他们动作,但是听不清他们聊什么。
惠嫔握着母亲的手,安母的手上有着温暖而干燥的茧子,如同记忆里一般。
“胖了,白了,一看就知道你过得不错。”安母激动的热泪盈眶,擦都擦不尽。
“娘,女儿在天下最富贵的所在,过着好日子,怎么会不胖不白呢?”惠嫔微笑,展示自己的好日子。
“家里呢?小弟可好,信哥儿可好?环姐儿还调皮吗?”惠嫔连珠炮一样的问,她很思念家人。
安母正要挨个回答,安尚书严肃的看向女儿,“为父要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不得狡辩。”
惠嫔不由得肃整表情,“父亲请问。”
“你是不是托人,给家里送银子了?”
惠嫔转头去看安母,安母眼神飘忽,躲闪,显然是她,不小心泄露了消息。
惠嫔避而不答,“父亲问这个做什么?可是有人说什么闲话了?”
一向不理俗务的父亲,会突然关心家中开销?
“没人说什么闲话,但为父也不是傻子,这家里就这么多俸禄,这么多花销,怎么用都用不完,难道我还发现不了吗?”
安尚书严肃的说。
“棠和,你是出嫁女,出嫁女就不该再插手管家里的事,该要好好侍奉皇上,尽忠尽孝。家中虽然窘迫,但还是能支撑,你没必要用皇家的银子,来贴补自家。”
惠嫔浑身升起一股无力感。
父亲清廉,但他难道看不见母亲补了又补的衣裳,劳作辛苦的双手?看不到小弟和侄子侄女们对玩具糖果渴望的目光?以及外头人,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习惯?
父亲不收外头孝敬,这是应该的,为什么连女儿贴补一点银两,都不行呢?
“父亲,这是女儿分例中的银钱,也是我的心意,想让你们能过的好一点......你没必要拒之门外。”
“不行,原则就是原则,松懈了一点,就会一泻千里,此例绝不可开!”安尚书断然拒绝,“之后就算你送了银子来,为父也不会收的,首接送去郊外的善堂。”
“你要是再犯,为父决不轻饶。”
安尚书说完,让开几步,对安母说,“你再劝劝她,她犟。”
安母这才垂着泪,上前握着女儿的手,“这事都怪我,我自己记在账上,账本放在枕头底下,被他看到了。”
惠嫔看着愧疚的母亲,很想大声说,你跟父亲同床共枕,还放枕头下,是生怕父亲找不到吗?自己强调了又强调的保密,母亲只当耳旁风吗?
多年教养,惠嫔很难对着母亲说出重话,只能无力的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知道了,以后不送,总行了吧?!都是她的亲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安肃和也愧疚上前,安慰妹妹,“妹妹放宽心,为兄正在谋划外放,也能多赚钱银子贴补家里的,你别那么大压力。”
惠嫔无奈点头。
剩下的时间,每一秒都很难熬,好不容易这半个时辰才过去。
惠嫔返回座位,笑容消失,满是心事。
“惠娘娘,臣敬您一杯,祝娘娘平安喜乐。”
惠嫔抬头,只见对面有个笑容明媚,举止优雅的女子,对自己笑着。
“同乐。”惠嫔抿了一口水酒,把人敷衍走了。
此人正是盛安伯府的小姐,傅云念,己经预定入宫。
傅云念敬完酒,又转移到韩舒宜处敬酒,还套起近乎,“贤娘娘的兄弟,跟我家兄长可是颇为交好呢,臣女也向往贤娘娘的风姿,想要学习一二。”
韩舒宜抿唇一笑,“这投不投契,也要实际交往后才知晓,傅姑娘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呢。”
等傅云念真进宫再说罢。
这人真是心机颇深,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刚才敬酒先挑了惠嫔敬,当自己看不出她挑拨的心思吗?
眼看韩舒宜没给好脸,傅云念也不急躁,依旧是笑吟吟的回到座位。
看着她,韩舒宜就想起自家三弟,回头一看,三弟旁边的坐的,正是傅霄年。